重慶，特園。
張瀾望望眾人：“大家說說吧，對這事怎麼看？”
鮮英道：“要我說啊，這就是特務想殺周恩來給殺錯了。那李少石和周恩來，從側麵看，是分不出彼此的，就是從正麵看，有時，我都恍惚間能把他倆給搞混了。”
黃炎培說：“我也覺得有這個可能。蔣介石簽協議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一定心裏憋了很大的火，於是就幹出了這卑鄙齷齪的勾當。”
張瀾說：“如此說來，這是蔣介石拒絕簽訂協議、發動內戰、破壞和平的先兆啊，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我們要馬上跟各中間黨派聯絡，共同發表聲明，以抗議特務的卑劣行徑，促成和平協議的成功簽署。”
黃炎培、沈鈞儒等點頭。
重慶，林園，中正樓，蔣介石辦公室裏，陳布雷向蔣介石彙報說：“情況就是這樣，當前輿論對我們非常不利，各種矛頭都指向了我們。”
蔣介石說：“催一下戴笠和張鎮，讓他們加快速度，早點出結果，肅清謠言，以正視聽。還有，必要的時候，安排一下，我親自去向毛澤東做解釋。當低頭時且低頭嘛，有道是低頭的是稻穗，昂頭的是稗子。”
重慶，第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大樓裏，周恩來與張鎮通電話，他態度嚴厲地問：“你那兒有結果了嗎？”
張鎮說：“正要向您彙報呢，就在剛才，各段憲兵隊長彙報時，住化龍橋隊長汪雲集報告了一個重要情況，說昨天黃昏，該隊在紅岩嘴執勤的崗哨，突然聽到有連續的槍響，但因為當時執勤憲兵不能離開崗哨，就沒有前去查問。”
“那現在呢？現在有沒有去查？”
“去了，我已責成各憲兵隊沿公路線分組分段仔細偵查，另派警務團組成專查小組趕往發生槍聲的地點調查，即便是細微情況也要追查到底，決不放過。周主任請放心吧，總而言之一句話，這肯定是個意外，絕對不是暗殺……”
“意外？！絕對？在結論沒出來之前，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告訴你，如果這是針對我們毛主席的陰謀的話，我勸你們從大義出發，趕緊收手，否則，你們一個個都將會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會遺臭萬年的！”周恩來說罷，氣憤地放了電話，身子晃動了一下，欲倒。
喬冠華一見，忙上前攙扶：“恩來同誌！——恩來同誌——”
周恩來倒下了，他身體虛弱地半躺在床上，喬冠華、龔澎等在一旁照顧著他。
周恩來說著胡話：“卑鄙、肮髒、無恥，下流！狗是永遠改不了吃屎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王若飛說：“恩來啊，你先別著急，聽我說啊，關於少石之死，我有不同的看法……如果真是暗殺，那司機為什麼在把少石送到醫院後，自己就跑了呢？到現在也聯係不上。難道他是敵人的幫凶嗎？如果是，那他為什麼又要把中彈的少石送到醫院去呢？難道他還盼著少石被救活不成？如果他不是，那他為什麼跑？會不會少石中彈是由於他導致的呢？比如，是不是開車撞人了？被撞的人氣不過，開槍報複？要知道重慶這個地方，山高坡陡，司機們又常常不減速，很容易出交通事故啊。所以，我不得不懷疑這不是暗殺，而極有可能是個意外。”
龔澎說：“若飛同誌，如果是意外，這意外未免也太巧了吧，早不發生，晚不發生，恰恰在主席要走，協議要簽署的時候發生？”
“意外嘛，是不分時候的，否則也就不能稱其為意外了。”不知什麼時候，毛澤東在武龍的陪伴下走了進來，“我覺著若飛分析得有道理，我現在也傾向於認為這件事是個意外。”見周恩來欲起床，忙示意他再次躺下，“理由呢，有兩個。第一，如果是暗殺，那特務要殺的絕對是我們而不會是少石，而我們當時在軍委會大禮堂，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別說特務們知道，就是非特務們也知道，那怎麼會不去殺我們而去殺少石呢？此其一；其二，案發後，據你們對我講，國民黨方麵對此事非常重視，不僅連夜徹查，今天還專門派法官和檢察官前往醫院進行遺體解剖，說是要把少石身上的子彈取出來。這一切，都不像是裝的，蔣介石也沒有必要裝，協議的簽訂雖然是被迫的，但協議的內容，對他卻是大大有利啊！他有什麼必要在這個時候衝我們下毒手呢？這對國民黨政權來說，明顯得不償失嘛。”
周恩來說：“我不同意你的觀點。要知道國民黨內部派係如林、特務如雲，就算項羽不想殺劉邦，項羽的手下範增和項莊等，也是一心想把劉邦殺掉的。如果殺不掉劉邦，那也可以殺幾個劉邦手下以示震懾，所以，少石的死，肯定與政治謀殺有關，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王炳南說：“我同意恩來同誌說的。現如今的重慶，這範增、項莊式的人物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我們不可掉以輕心啊！”
龔澎說：“我也認為這就是一次暗殺而不是什麼意外。主席，要不，您現在就離開重慶回延安吧？”
武龍說：“我同意。主席，我們走吧！”
毛澤東說：“走？好不容易要簽協議了，難道前功盡棄？假如這次少石死不是因為意外，就是你們認為的政治性謀殺，那特務的目的一定是想破壞簽協議。我走，豈不是讓他撿了個大便宜？”
武龍說：“主席，那協議，不簽也沒什麼了不起，不是說有許多方麵都是虛的嗎？”
毛澤東搖搖頭道：“可不能這麼認為啊，我們不能低估了這次重慶談判的意義，不錯，從協議的內容看，似乎並未解決什麼根本問題，但是，它給我們，給全中國贏得了和平，而這一點，是彌足珍貴的！”
正說著，徐冰表情嚴肅地進屋報告說：“錢主任打來電話，說遺體解剖結束了。”
周恩來問：“有什麼發現？”
徐冰說：“射入少石同誌體內的是一發達姆彈。”
眾人大驚。
龔澎不解，問：“達姆彈？什麼是達姆彈啊？”
王若飛解釋說：“就是‘開花彈’，重慶人稱之為‘炸子兒’。這種子彈是用來打野獸的，全世界都禁止用於打人。因為用普通子彈打野獸，如果野獸不死反撲過來很危險，所以要用體內開花的‘達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