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亞子此時提著個早點食盒正往家走，被小孩喊聲吸引，道：“小孩兒，過來，你剛才喊什麼？”
報童說：“號外，號外，周恩來秘書昨夜被槍擊身亡！”
柳亞子問：“哪個秘書啊？”一邊說一邊顫抖著手掏錢，“來，買報！”
報童把報紙給柳亞子，柳亞子打開看沒兩眼，就身子晃了兩晃，幾欲摔倒。
重慶，紅岩村第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大樓，柳亞子哭天喊地地跑來，緊拉住毛澤東的手道：“潤之，潤之啊，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不該纏著少石談那些勞什子舊書，耽擱了時間，害了少石的性命啊。”
毛澤東說：“亞子先生，你別急，有話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啊？”
“咳，昨天我到這紅岩村來看你，可你，去軍委禮堂赴宴了，我閑著沒事，就跟少石聊起了孤本、善本和珍本，這一聊就忘了時間，恩來兄專門留車讓少石送我，我呢，也沒推辭，哪想到會釀成如此慘烈之禍啊！”
毛澤東說：“亞子兄，你先別自責了，如果這是特務們早就預謀好的，少石他就是不送你，也會被槍擊的。”
周恩來也說：“是啊，亞子兄，我們沒人怪你。”
柳亞子說：“可我，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啊！我現在，巴不得用我的老命換回少石，可是……”
喬冠華拿一新聞稿進來：“恩來同誌，你看咱們《新華日報》的新聞稿這樣寫行嗎？”
周恩來說：“念一下。”
喬冠華開始念：“李少石同誌，今年三十九歲，廣東番禺縣人，共產黨黨員。他長期為革命事業艱苦工作，並因此而入獄，出獄後，繼續為中國人民解放事業工作不懈。為人溫靜和藹，寡言笑，不善交遊，平時足不出戶，且向無私怨，此次偶因送其嶽父至友柳先生返寓，竟遭毒手，殊令人憤慨不已。”
周恩來望望毛澤東，毛澤東點頭。
周恩來說：“好，就這麼發，告訴潘社長，讓他加大印張。”
重慶，林園，中正樓，蔣介石辦公室裏，蔣介石拍著桌上的《新華日報》，質詢著在他麵前垂首而立的張群、戴笠、張治中、吳鐵城等人：“這什麼意思？這什麼意思？事情還沒弄清之前，傾向性就如此明顯，難道這事真的是我們幹的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吳鐵城說：“總裁，中共方麵反應如此激烈，也實屬正常，畢竟這李少石，早不死晚不死，死在了談判尚未簽字、毛澤東即將離渝的敏感時刻，換了誰，也會產生豐富的聯想。”
王世傑說：“是啊，再加上李少石本人身份特殊，既是廖先生和何先生的女婿，又是周恩來的秘書，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啊。”
電話響，蔣孝鎮接電話，對蔣介石道：“蘇聯大使館打來電話，詢問李少石是怎麼死的。”
蔣介石剛要說話，又一台電話機響了，張治中拿起電話，聽了沒兩句，對蔣介石道：“英國大使館打來電話，問我們為什麼要殺李少石？”
張群急了：“這叫什麼話？還沒調查就認定是我們幹的？”
又一台電話響了。吳鐵城接電話，對蔣介石：“總裁，西班牙大使館……”
蔣介石大怒：“掛了，掛了，全都掛了！”一指張鎮，“你——去把毛澤東的警衛工作升到最高級別，在他由重慶回延安之前，不許出半點差錯！”又一指戴笠，“你——和張司令分別組成專案組，他明著查，你暗裏查！”
重慶，紅岩村，第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大樓對麵機槍陣地裏，特務乙高聲喊著：“重大發現，重大發現啊！”
特務甲瞪他一眼：“有話說，有屁放，別一驚一乍的！”
特務乙說：“昨晚，李少石被打死了。”
特務甲說：“這還用你說，那報紙上不全登了嗎？”
特務乙指著對麵第十八集團軍駐渝辦事處大樓二樓李少石的房間道：“昨晚，那間屋子，隻出現了一個身影，可樓裏，毛澤東和周恩來都在啊，我搞不明白，就去樓後麵轉了轉，這一轉，才明白，原來整整四十天，人家一直在涮著我們玩啊！”
特務甲問：“什麼意思？”
特務乙說：“還記得有天晚上，這樓裏毛澤東和周恩來都在，可到了後半夜，又有一個毛澤東和周恩來從外麵回到這樓裏來嗎？”
特務甲說：“什麼一個兩個的，你把我全搞迷糊了。”
特務乙道：“不迷糊，現在我全搞清楚了，從毛澤東住到這裏，他和周恩來，一直都是有替身的！”
特務丙一愣：“替身？”湊上前來。
特務乙略顯得意地繼續道：“每天晚上，在這窗口晃來晃去的，根本不是毛澤東和周恩來，而是王若飛和李少石。李少石死了，這屋子也就隻能晃一個影子了！”
特務丙問：“那毛澤東呢，毛澤東住哪兒？”
“二樓，最裏麵的那間房，陰麵！”
特務甲說：“真的假的？你確定？”
特務乙說：“百分之百。”
特務甲長歎一聲：“就算他住在對麵，那又怎樣？這協議，明天就要簽了。後天，他也就該滾蛋了。我們也可以好好地休息幾天了。”
特務乙說：“就怕你休息的不是幾天，而是幾年，幾十年哪！知不知道那和平協議上有一條，說是要取消全國的特務機構。你說，這特務機構取消了，還有你我的活路嗎？就等著去喝西北風吧，咱們的老婆孩子全都得餓死啊！”
特務丁說：“說得是啊，現在物價多高啊！那個寫《清明前後》的作家茅盾怎麼說來著：目前的中國，唯一開動的工業就是印刷鈔票業。說得是真他媽對啊！老子每個月領的這點薪水，還不夠我一個人塞牙縫呢，要是再失了業，可怎麼得了啊？！”
特務丙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不能讓他們把這協議順順當當地簽了。咱們得幹點什麼！”
特務丁問：“幹點啥呢？”
特務丙說：“當然是幹驚天動地的事了！”
特務甲問：“你們真有這心思？”
特務乙、丙、丁點頭。
特務甲把大家叫到身邊：“來，大家夥合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