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她回家去住,還是繼續呆在柳慧慧這兒?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大問題。趙大禾的事是隱藏不住的,我僅僅是想維持長久一些,給她更多的調理時間。幾天後,我帶著靈靈又去放了一次風箏,回到了第一次放風箏的快樂當中。放著放著我突然想了件事,我對靈靈說:“這回你不會偷偷去給誰打電話了吧?”
靈靈臉紅了一下,手裏的風箏忘了收線,一下失去了平衡正往下麵掉。還好她反應快,拖著風箏跑了起來,等風箏再回到天空時,她靠近我的身邊,用巴掌打了我一下,說:“遊戲已經結束了,我還給誰打啊,那時我隻是把你當一個壞人。”
我跟靈靈談了一下她的經曆,回顧了一下她有沒有做錯的地方。靈靈這次很聽話,不住地點頭。但我說了一會就不敢再往下說了,我那點人生哲學都是盜版而來的,一不留神沒準又把人害了。我故意談到了趙大禾,用羨慕的口氣說:“趙大禾帶著他那個情人出國旅遊去了,真是浪漫啊。看來你以後的生活要由我來負責安排了。”
靈靈似乎很高興跟我呆在一起,說:“出國了更好,省得我看見了他們不舒服。”
我開始在撒一個彌天大謊,還把趙大禾說得一無是處。我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讓靈靈對趙大禾的思念會更淡一點,減少哪一天她突然得知趙大禾離開人世間時的傷心。
歐陽時不時會用電話跟我聯係一下,問問靈靈的近況,問問我們需不需要什麼幫助。其實他也是在監督我,試探試探我的情緒,看我會不會作出什麼讓他意外的事情,或者背棄跟他的那個約定。我截穿了他的“陰謀”心思,我說什麼時候你跟韓舟結婚了,可一定要請我喝杯酒啊。歐陽嗬嗬地笑,雖然嘴裏說她才不願意跟一個小警察結婚呢,可臉上明顯開心的要死。有一天他把我叫去見他,說要出差一趟,是去辦一個案子,吩咐我不要亂走動,以免讓其他的警察看到了我,引起誤會。我笑著說:“那個案子不會是什麼綁架案吧?”
歐陽說:“還真是一起綁架案,是鄰城一個男孩子被人綁到了荒郊野外,不過幸好他逃脫了。他還提供了那個綁架犯的相貌特證,說是一個長著滿臉絡腮胡子的外地漢子。”
聽到這個,我突然想到了老田。
不會真的是老田吧?難道他還沒有離開這裏?沒有帶著謝雲麗回去他的老家?那筆錢還不夠他們玩上一陣子嗎?不過,我還是不相信老田會作出失手的事情,就算他要重出江湖、重操舊業,他那些智商也決定他不會出這麼簡單的差錯。
也許這是一個巧合吧,那隻是一個跟老田同樣長有大胡子的人。
我太多心了。鄭重陽的事已經弄得我神經兮兮了。
歐陽見我半天沒作聲,猜不到我在想什麼,使勁盯著我的臉,我連忙轉開來。他又說:“據我猜測,這個人有點像是老田,不過聽說他已經死了。你們的檔案都在我那兒,這次去鄰城調查完後,我想把你們這個案子與鄭重陽的案子一並處理了。”
告別了歐陽,我匆匆急行在大街上。
老田的江湖生涯是否還在繼續,是否某一天也像我們一樣會被終結?
這個答案很深奧,我實在得不出準確的解釋。我隻知道老田跟我一樣,都在生命裏烙上了一個很重的印記,不管過多久都消除不掉。就像那些在馴馬場呆過的馬匹,都要被烙上一道深深的記號,無論它們以後到哪裏,無論會跑得多遠,即使跑到了自由自在森林裏,混進在野馬群之中,也抹不掉身上的這些烙印。
那幾天我在做著去監獄的心理準備,我在想那段日子是不是會很長,很難煎熬。在我有些心神不安的時候,我沒想過此時另一頭的老田,他也在心神不定,惶惶不安。
因為此時,他正從一條古舊的弄堂裏急衝衝地出來,幾個月來的隱姓埋名,他的形象大變,胡子也更濃更密。他的身後邊,隨時跟了兩個神秘的男子。
老田走得飛快,那是他第一次在心裏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那兩個人不緊不慢地跟著,腳步配合著老田走路的節奏,似乎並不著急追上他。老田望了一眼弄堂對麵的一堵牆,從那裏麵傳來了一些“叮叮鐺鐺”的敲擊聲。那裏是一家監獄的車間,這些聲音都是犯人們在做事時發出來的。老田癡癡地出了一會兒神,發現那兩個人已不知不覺地站在了旁邊。
老田突然笑了一下,笑得很自信,像很多次那樣的瀟灑氣質又重新回到了身上。他的腦子裏冒出了一個新的策劃,這個策劃可能是他一生中最後一個策劃。
歐陽要去鄰城縣調查的那個人,後來證明確實不是老田。自從老田安排謝雲麗先回去了北方後,他就一直住在一條弄堂裏,那裏有一間他臨時租來的屋子,這條弄堂的對麵就是那家時常會發出聲音的監獄。
老八對於老田的死一直是將信將疑的,盡管他沒有懷疑過候渚,他也了解候渚對他拍著胸口表示了兩肋插刀的哥們義氣是真實的。但在那天夜裏,老八的車始終都守在“紅利酒吧”的門口,他想親眼看看老田被懲罰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