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河沿,我們來到一處小山坡上,我問孫菁:“為什麼會有這麼輕鬆的感覺,是故意要顯得無動於衷嗎?還是被壓抑住了?難道你最愛的人不在了,你也無所謂?”
她便仰望了一下四周,問我:“什麼是最愛的人?”
我想說是候渚,可又想到這個人已死了,愛不愛也就那麼回事了。我跟著她的視線周圍看了一遍,什麼也沒看到,隻有遠處工地上隱隱約約的工人,他們在做事,還有敲擊的聲音慢了半拍再傳過來這裏。我說:“每個人為了生活都在忙碌,他們多充實。”
孫菁收回目光,說:“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一切的身外之物其實隨時可以放棄。”
我恭維她說:“你有這精神境界,還真看不出來。”
孫菁說:“我跟過幾個男人,多一個少一個也就這樣了,這就是命。”
我說:“所以候渚死了,你就開始期待下一個男人了?”
孫菁說:“當然,你也有機會了。”
我急忙說:“我還是讓給別人吧,我命裏克女人的。”
孫菁說:“我一向是個看得開的女人,就像曾經趙大禾不愛我一樣,他那麼有錢,我都可以立即舍棄,不要說候渚了。一個玩過賭博的人,就應該懂得願賭服輸。”
願賭服輸,這是人生的境界。
不能不說每個人要做到這點很難,而尤其是一個女人。鄭重陽沒做到,所以他輸得很徹底。我對孫菁的態度有點恐慌,這個女人吸收了不少男人的優點,她的大氣讓我有些微微的自卑。我也找到了她總是能保持著容貌上年輕的理由。我把話題扯到了靈靈身上,問起她答應我跟靈靈相見的事。
孫菁沒有作聲,裝著很嚴肅地說:“說真的,我要你做我的小老公。”
我瞪大了眼睛,說:“不會吧,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候渚剛死你就讓我置於公眾之地,他那幫剩餘的烏合之眾還不暗暗把我滅了。”
孫菁哈哈大笑,掏出一根細細長長白煙杆兒,問我要不要。我說抽不習慣她這種煙,我還是喜歡萬寶路。孫菁就自己點著了,輕輕吸了一口,想吐個煙圈,卻因風大,那煙霧快就掃蕩得無影無蹤。她又吸了一口,邊吐邊說:“虧你還是一個男人,一點霸氣都沒有,現在我可是老大,誰敢滅你我就滅他。”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什麼時候又拉上人馬了?”
孫菁說:“人馬到處都是,看你喜不喜歡再接著玩了。”一會兒臉色又一正,說:“說著玩的呢,累那麼多事沒意思,以前是候渚喜歡弄這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隻是跟著玩一下。現在雞狗都沒了,我也自由清靜了,所以我想移民出國。”
看來一個人的改變會帶動一大塊人的改變,這道理是萬年不變的。
我約孫菁一塊吃了晚飯,但謝絕了她邀我過夜的請求。她對好幾次的“野戰”滋味念念不忘,說她這輩子什麼事都得有點兒錯,就是跟我認識沒有做錯。我差點又要去理解她的寂寞了,但我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疼痛讓我清楚不能沉溺於此。
臨走前,我對孫菁說:“你這話雖然聽得有點令人感動,但我不想貶低你的人格,因為我不想再充當一個‘應招男士’一夜情般的角色了。“
靈靈安靜地跟柳慧慧住在一塊兒,我正考慮著該怎樣讓她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