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槍響之後(1)(1 / 2)

“我會死嗎?”

“會的,每個人都會死的。”

“那我什麼時候死啊?”

“該死的時候自然就會死了,你急什麼。”

“可我想體會一下死後的感覺。”

“死了是沒有感覺的,就像睡著了一樣。”

“你怎麼知道,你死過嗎?”

“沒有,我是聽書上說的。”

十五歲那年,我已經不在學校讀書了。那時不上學的孩子有很多,有許多成績達不到理想的,留級或升不上更高一個年級的現象比比皆是。不像現在命好的孩子能直接不以成績升上初中。那會兒,每條弄堂裏的敗家子都相約麵群,形成一派一派的到處惹事生非。

那時的叮叮正在重讀,在我看來是重複浪費了一次學費。也是他父親為了防止叮叮無所事事去鬧事,找關係把叮叮弄進去的。不過叮叮的學習成績比我強不了多少,重讀初三的那年,他照樣逃課混日子過。見我能不再被書本折磨而可以隨心所欲四處亂竄,叮叮羨慕的要死。周末一到,他就要偷偷溜出來溶入到我們瘋狂的圈子裏,變得跟我們一樣的混蛋。

那個暑假,叮叮又像以往一樣在等待他的那張高中錄取通知書,不過我跟他說過不要去指望,他要是能往讀書方麵發展,太陽都要打西邊冒出來了。有一次,我們在白塔邊玩,因為爭奪一塊彈玻璃球的地盤,另一條巷子的兩個孩子跟我們發生了衝突。叮叮那時候很壯,一身肉墩墩的,他用他的挺肚子把一個孩子頂倒在地,而我也毫不遲疑地拾了塊磚頭,在另一個孩子的頭拍出了一個大包。兩個孩子哭著跑了,我們樂得手舞足蹈,可是不一會兒他們就返回來了,因為他們叫來了幾個高年級的學生來幫忙助陣。

那次打鬥呈一邊倒的局勢,也是我有生以後第一次被打得很慘。我們被修理得抱頭鼠竄,拚命逃之夭夭。為了躲避更大的遭殃,叮叮背著當時被搞破了頭的我,爬進了天井裏的防空洞裏。我躺在一張舊席子上,兩眼泛白,麵色泛青。叮叮拿了一把混土抹在我傷口,見我一直不說話,他嚇得哭聲不斷。到了夜裏,叮叮回家去了,我發起了高燒。等第二天叮叮再來看我時,我的腦子已燒得糊塗不堪,不省人事說起了糊話。

幸好我也命大,燒過了這一陣,我又神奇地好轉過來。從那以後,我一直就把叮叮當成鐵哥們,也一直相信自己因為屬狗會跟狗一樣擁有七條命。

此時腦袋昏濁的我,淺淺地回憶著在天井裏的那一幕。候渚刺向我的那一刀,幻化成了一道亮光,在我的胸口柔軟地滑然而過。我沒有感覺到一絲的疼前,正自奇怪著,接著,我聽到一聲很脆的聲音響了一下。

聲音過了很久,我才敢慢慢睜開眼睛。起初以為是剛剛天亮了,屋頂從迷糊中恢複到清晰。我看到的是屋頂,上麵吊著一盞大燈,然後我又看見候渚,他倒在了我的腳邊,他的頭上有一些血跡。

叮叮手裏操著一根粗大的棍子,滿臉是的血站在靈靈身邊,像一個不錯的棒球手。仰望著他形象高大的姿態,我嘿嘿一笑,說:“你丫怎麼現在才來,我差點就栽了這條命了。”

叮叮丟了木棍,幫我從地上扶起來,說:“接到你電話就拚命往這裏趕了,差點還找錯了地方。在外邊搞定了候渚一個手下,拿著刀啊,我還差點沒命呢。”

我說:“那隻盒子呢,你沒弄丟吧,那可是關係咱爺們生命的東西。”

叮叮說:“丟不了,在柳慧慧那兒呢。”

我說:“怎麼放她那兒,你不知道她毛手毛腳的嗎,弄丟了我們全都玩完。”

柳慧慧笑盈盈出現在門口,這丫頭換了打扮,一身民族服飾,以前燙得歪歪卷卷的頭發不見了,已紮成了兩條麻花辮子,像個農家女子。她手裏舉著那隻盒子,說:“誰毛手毛腳了,你要的東西我還能不負責嗎。”

我說:“你怎麼也來湊熱鬧了,你不是在跟什麼人同居嗎?”

叮叮驚詫地望了柳慧慧一眼,我立刻後悔把話說得太快了,正想改口,幸好柳慧慧腦子轉得快,笑盈盈地說:“叮叮不是人嗎,我正考慮要不要跟他分居呢。”

對於這兩人的關係我總是模糊不清,好在也不關我什麼事,人家或許是真有愛情呢,我用不著去否定。我跌跌撞撞站穩身子,用力拍了拍頭,覺得剛才的這些事像一場夢。我瞧了瞧暈睡的候渚,發現他沒死,便重重踢了他兩腳,吩咐叮叮趕快帶靈靈走。

我們走得極快,但速度還是慢了一拍。走到大門口處,我聽到衝在前麵的靈靈又發出了一聲喊叫,像是撞到了什麼鬼怪。我定眼一看,鄭重陽不知什麼時候又回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