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了晃頭，不同意我的說法：“這不是告密，這隻是懲罰你一下而已，沒有想到你還會過來送死。”
我無所顧忌地說：“我以前喜歡賭博，所以我賭你會輸。”
鄭重陽哈哈笑了，說：“是嗎？那我倒是很欣賞。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跟我鬥，你有跟我賭的籌碼嗎？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天生就是強者，有些人注定就是弱者，你根本不能去調換其中的位置。”
我說：“這隻是暫時的，你除了利用手上的權力，其實隻是一個虛弱的強者，很虛弱很虛弱，等大風一來的時候，就會把你吹倒。”
這回鄭重陽點頭表示了讚同，說：“每個人都是這樣。人活不過百年，你我遲早都要麵臨死神，麵臨重新投胎。但隻要存活著，我就要去樹立自己的形象和威望，沒有一些手段是不行的。就像那些歌星影星，也是要通過炒作和包裝來達到效果。”
我說：“可你的手段並不高明。”
鄭重陽撓了撓鼻翼，說：“你指什麼，是說我的事被你們發現了？我是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失誤，不要誤以為你有機會毀掉我，這種想法非常可笑，你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
我牽住靈靈的手，握得緊緊的：“我沒有想毀掉你，我隻想把這個孩子帶走。至於你其他的事我不想去管。”
這時候，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帶著靈靈趕快離開這裏。對眼前這個人的厭惡，不亞於看到一堆發黴了狗屎，臭不可聞。
鄭重陽笑了，笑得很開心：“別忘了你是什麼人，你是個罪犯，搶劫綁架、無惡不作。現在不是梁山好漢的豪傑時代，想劫富濟貧兩肋插刀沒機會了，現在是法治社會。”
這家夥有強詞奪理的口才，我有點說不不過他。據說做領導的人，口才都是經過長期鍛煉了的，如果換了王欽在這裏，或許可以跟他侃上一陣。但我還是說：“法治也不是為你一個人製定的，我承認我不是好人，但我還沒有滅絕人性，我還不會殺人。”
我把“殺人”這兩個字用重重的語氣強調了一下。記得老田剛加入我們圈子時，他說了一句話，這世上有兩件事不能做，一是吸毒，二是殺人。因為這兩件事做了，就等於走進了一條萬劫不複的路，永遠都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鄭重陽此時很會克製情緒，估計在這幢房子裏，他覺得很安全，也很自得。他一邊聽我說，一邊還去點煙。煙點著後，他說：“要是你處在我的位置上就會明白，自古以來都是一將成名萬骨枯。優勝劣汰，一塊玉器的雕琢總會留下一些屑碎，宋尋源那些人就是屑碎。”
自戀狂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不得不稱讚了一下：“所以，你還是做了好事。”
鄭重陽點點頭：“沒錯，雖然我看不起宋尋源的生命，但並沒有想過要殺他，那隻是一次意外，一次失手。”
我有點想吐了，如果麵前站著的不是一個警察局長，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個超級白癡。可他不是白癡，他的頭腦比我好用，權力比我更大，他說的也很有道理，我無法反駁。我說：“這麼說，你認為自己就是玉器了？”
鄭重陽說：“這是現實，別覺得我是在說狂話。”
在那把烏黑的手槍麵前，我們的對話非常不平等。我跟靈靈就像一隻大腳下的螻蟻，隨時可能被踩扁碾碎。但我很奇怪他為什麼不動手，還要在這裏羅嗦這麼多無聊的鬼話，他把那些道理灌輸給我又有什麼意圖？
但這卻是我期望的，時間拖得越久，就越會有奇跡發生。一個喜歡賭博的人，永遠都相信奇跡。我更相信靈靈身上那股可愛的“邪氣”，在必要時，一定會突如而來。
我咳嗽了一下說：“你的確不容易，能策劃這些真讓人欽佩，稱得上是個高手。可是這個小女孩隻是偶然知道了你的事情，她一點都構不成對你的侵害。”
鄭重陽露出恍然大悟似地神情，說：“那看來我是多慮了。其實我也不是個壞人，殺人也是無意的。就像一個高手下棋，也有走漏勺的時候，但你能因為這個失誤放棄整盤棋局嗎？誰也不會。因為走過這個坎，麵對的就是一個新的起點……”
我懂了這家夥的意思，他狂妄中透露著心虛，他表麵上對我渺視，心裏卻並不強硬。我問道：“你是怕她會毀掉你的一切？”
鄭重陽認真地說：“我不是怕，而是真的會這樣。這個小女孩是我至今為止，見過最聰明的女孩。她會裝傻，甚至能夠挑起了我跟候渚之間的矛盾。她也有她自己的目的，我們都像傻瓜一樣被她弄得團團轉。”
我說了句弱智的話：“她能有什麼目的？我沒看出來。”
鄭重陽笑了：“看來你的腦子比她差遠了，她恨我以前把孫菁介紹給了候渚，所以才不願與我合作。她一直想讓孫菁回到她身邊，回到趙大禾身邊。這怎麼可能啊！他娘的，為了一個女人，竟會壞了我的大事。”
這就是最終的疑問，雖然我也一直猜到了這裏麵的究竟，但就是有一道阻礙讓我不能順暢地理清頭緒。靈靈無意中走進了這場風波，無意中擁有了這個淺淺的願望。她想拆開孫菁和候渚，目的就這麼簡單。隻是這種簡單不惜去冒險，又讓人震憾和驚訝。我正想細細琢磨鄭重陽的話，靈靈突然說：“哥哥，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