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卿笑道:“想必你寫了很久吧?這麼一整篇正楷,一撇一捺寫壞了都得重來。扔了可惜,還不如裝裱了,放著收藏。”
周是重新卷起,說:“衛先生,真是謝謝你。”
衛卿挑眉說:“哦,那你說你謝我什麼?”他懶懶地趴在方向盤上,轉過頭斜眼看她,眉梢眼角的樣子,已然是在調情。
周是正色說:“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還有送我回來,當然……”她指了指手中的書卷,“還有這個!”他若以禮相待,她自然以禮回之。他若不安好心,她當然毫不客氣。有一句歌詞怎麼唱來著:“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它的有獵槍。”
周是雖然是學畫畫的,有藝術氣質,是性情中人,可是骨子裏仍帶有理科生的嚴謹理智,事事分明,不易受衝動影響。她這方麵受李明成的影響甚深。
衛卿沒有進一步行動,適可而止,道了晚安,掉頭離去。
回到寢室,劉諾挨個通知各宿舍明天開班會,宿舍裏一片怨聲載道,都說沒事開什麼班會。周是事先打聽,問:“老班說了有什麼事嗎?”
劉諾搖頭道:“還能有什麼事?例行班會,布置布置作業,做做思想工作,有什麼好說的。”劉諾亦頗不耐煩。
第二天早上,804班所有的學生不得不一大早爬起來,唉聲歎氣地去主樓開班會。許多學生習慣熬到淩晨三四點,通常不到十二點不起床。如今八點不到就被迫坐在教室裏,放眼望去,一大片的人昏昏欲睡,精神萎靡不振。
肖老頭拍著講台吼:“醒醒,醒醒!晚上都幹什麼去了?一大早的一點精神都沒有,像什麼話?也不知你們這些年輕人整天都在幹什麼……”肖老頭是他們班的輔導員,通常也就做做思想工作,解決一些學習以及生活中的難題,盡心盡責,就是囉嗦了點。若是美術係的專業老師,隻怕比學生更個性,授完課就走人,藝術家總是有藝術家的脾氣。
光是個開場白就聽得眾人哈欠連天。肖老頭兀自說下去:“好了,你們都大四了,也該考慮考慮個人前途。是考研還是找工作,趕緊想清楚,要考研趕緊抓緊,時間快來不及了;要找工作也該投簡曆,準備麵試了。還有學校公共選修課,學分不夠的趕緊修,別到時候畢不了業……”婆婆媽媽地講了一大堆。
周是覺得肖老頭也真是苦口婆心,做個輔導員也不容易呀。看看底下的同學,不是戴著耳機就是趴著睡覺,可憐他一個人在上麵苦口婆心,恨鐵不成鋼。周是歎了一口氣,開始認真聽肖老頭說一係列的注意事項。末了,肖老頭來了一句:“咱們班還有誰沒交學費的嗎?沒交的趕緊交了。學校這次下狠通知了,不交學費不給成績,到時候可別抱怨。你們這些人,膽大包天,別手裏捏著錢,還想別的歪心思,趕緊劃到學校卡上,交了!”
上學年他們班就出過一件事,班上一男同學把要交的學費私下裏花了,學校三番五次地催,拖到學期末還沒交上去。學校沒辦法,隻好打電話問家長要。事情暴露後,那學生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開完班會,周是愁眉苦臉地坐在圖書館裏算賬。畢秋靜進來自習,見到她,愣了一下,說:“嘿,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會來自習,沒發燒吧?”
周是白她一眼,說:“這圖書館是你的?我就不能來?”
畢秋靜聳肩道:“當然能來,歡迎之至。”於是在她身邊找了位置坐下。見周是咬著筆頭發呆,她好奇地問:“喂,碰到什麼難題了?愁成這樣?”小臉都皺成一團了。
周是歎氣,問:“你們化學係的學費多少?”
畢秋靜覺得奇怪,說:“問這個幹嗎?光是學費的話,不到五千吧,還行,跟一般大學差不多。”
周是搖頭:“要是我們係的學費跟你們一樣,那該多好。”那她就不用愁成這樣了。畢秋靜聳肩,問:“藝術係的學費都貴。你們要交多少?”周是咬牙切齒地說:“林林總總加起來大概是你們的三倍。”
她身上隻有不到五千,就算加上不知何時才能拿到手的五千塊雲瑪獎學金,還是差一大截。何況她還要生活呢,筆墨紙硯、顏料、書籍,樣樣都要錢,真是煩人。如果拿的是八千塊的國家獎學金,事情又輕鬆許多。誰叫自己不爭氣呢,評比的時候,英語拖了後腿。
一時間,她覺得異常慚愧,沒拿到國家獎學金似乎讓她抬不起頭來,無顏見江東父老。說到底還是英語惹的禍,照她目前這樣的英語成績,還考什麼研究生!清華美院估計是不用想了,就是本校的研究生,英語不過四級,估計也有點懸。
這件事逼得周是下了決心,一定要提高英語成績。她自然花不起錢去報什麼“新東方”英語學習班。隻好每天早上早起一個小時,多練聽力,背背單詞什麼的。堅持到十二月底,應該可以過四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