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跟你離婚。”曾何年沒等王蓉把話說完,自己都有些意外話就這樣出口了。
王蓉吃了一驚,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笑了幾聲看看曾何年的臉,曾何年毫不退縮地直視著她。王蓉停下了笑,一把將拿在手裏的盒子摔在了地上,眯起眼狠狠看了他片刻然後說:“婚是要離的,但是你要弄清楚,那得是我提出來,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向我提離婚?”
王蓉說完屏住呼吸,看看曾何年然後又開始重新打量房間。她猛然轉身飛快地跑進臥室,聽得到她翻被子的聲音,接著又去廚房,去衛生間。速度之快令曾何年沒能明白她在做什麼。“你在幹什麼?”曾何年話出口的一瞬也明白了過來,她在找他出軌的罪證。曾何年不由得冷笑出了聲,坐到沙發上拿出煙點上,說:“王蓉,你是在找綠帽子嗎?十年前你就給我戴上了,現在沒人不知道。”王蓉遲疑地回到客廳,慌亂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她極力保持氣勢,說:“現在是你出了問題,不是我。”
“要我說出他們是誰嗎?”曾何年向空中長長地吐出一口煙,繼續說,“他們都比我職位高,就咱院門衛大爺也能給你說出一兩個人的名字。”曾何年有意誇大其詞。王蓉的表情開始急劇地變化,她不知道該不該信。她略穩定了一下情緒,猛然回頭冷笑著向曾何年說:“你有什麼證據,你能拿得出證據嗎?相反你才一定有問題,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的,一個大男人正當年能憋得住嗎?”
“你無恥。”曾何年一下站起身來,瞪著眼對著王蓉,心底裏多年的恨湧了上來。善良的道德觀將他捆綁得幾乎不像個人,而眼前這個女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王蓉看到曾何年幾乎噴出血的眼睛,閉上了嘴。曾何年的拳頭已經握了起來,喘著粗氣盯著麵前這個女人的臉,一個人隻有一輩子,可是婚約上的另一個人卻可以把他一生最好的時光毀了。
王蓉感到了不安全,拿起包什麼話都沒說就跑下了樓。
門沒有來得及關上,曾何年麵對著門持久地站著,脖子上的青筋如同兩條蜿蜒的小蛇捧著他的臉,鼻翼大張著,兩隻眼因憤怒而睜得很大,眼袋像兩堵殘敗的城牆。他四十多歲了,還能有幾年?
他其實早想過離婚,隻是顧慮太多。他自家的親表弟從鬧離婚到正式辦完手續用了六年時間,每次同他喝酒必醉必痛哭。中國的離婚就是到地獄裏走一遭,夫妻兩人長久的拉鋸戰,一方同意另一方就不同意,反反複複地折騰,家裏的東西全砸了,要命的是,身為教師的弟媳竟能把表弟私生活的細節誇大,四處去宣揚,表弟儼然成了衣冠禽獸。弟媳數次自殺未遂,結局是法院判他們離了婚,可是人已身敗名裂、兩手空空。雖然並非所有人離婚都如此,但以王蓉的性格,要違背她的意願,不下地獄是不可能的。曾何年又是個重臉麵的人,他是農村家裏的一個光榮的臉麵,他忍著裝著就是不想家裏人傷心難過,還有在單位、在朋友麵前的臉麵。
直到聽見樓道裏有人說笑著走上來,曾何年才用力把門摔上。
晚上,曾何年剛躺下王蓉的電話打了過來,又恢複了一貫不留餘地的說話態度,說上麵派去她那兒的工作組剛走,曾何年當以大局為重,不要再胡鬧,話畢就掛了電話。曾何年把電話扔在床上,想了想又撥過去,那邊剛通他就開始說話,我們離婚,你不同意我就去起訴。他也不留餘地地立刻就掛了電話,然後關機。一種奇異的輕鬆。克製,節製,是曾何年給自己定的行為準則,可是這世界不領他的情,尤其是他的婚姻。
早晨,曾何年剛一開機就收到王蓉的短信,說她近期出差,等回來後談離婚一事。曾何年長長地出了口氣,是自己高估了這事的難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