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行至一半的黑衣禁衛忽然自相廝殺了起來!
宋啓的笑意僵在臉上。
隻見原先服飾一致的黑衣禁衛分作了兩方,一方臂彎上多綁了一根紅色綢帶,甚是顯眼——竟是有人倒戈!
宋啓親信手下當即明白了其中緣故,當即跪了下來:“主上,是——是剛收編的降兵,屬下沒料到……沒料到……”
宋啓神色愈發陰鬱,還有什麼料沒料到的,顯然是中了人詭計!山呼海嘯一般的廝殺聲不斷,兵刃相接的聲音更是叫人心驚膽戰。
一半倒戈的黑衣禁衛再加上宋顯珩那訓練有素的兩三千人馬,形勢逆轉直下。那些宋啓親隨勸他入後殿暫避。
而宋啓亦不是頑固之人,略作思慮就轉身對謝蓁道:“蓁蓁——”
卻原來謝元早看準了這混亂時機,將謝蓁帶著離開,然而還未走多遠就已叫人察覺了。
宋啓看著遠去那人,心中一陣記恨,“追!”竟也不顧旁的,徑自追了上去。
謝元見人追上前來,隻將謝蓁藏在身後,自己則是奪過身邊一死屍手中的佩刀迎了上去。
宋啓身負武功,亦是不肯想讓,隻是天子冠服累贅,他一把摘去了頭冠,閃身躲過謝元攻勢,緊隨著就對起招來。
二人皆是武功奇高之人,可到底謝元年歲長上許多,幾十招下來已經漏了破綻,叫宋啓一劍抵在了喉嚨前。
“宋啓!哈哈哈哈哈……”忽然有一道聲音插入了進來,“你看看謝蓁現在在誰的手上!”
宋啓立即尋聲看去,原來不遠處秦尚書既然挾持住了謝蓁,一雙手死死扣著謝蓁的喉嚨。“放開她!”
謝蓁會被秦朗這老狗給拿住也全是因著自己這身衣裳累贅所致,此時真正是性命被人捏在手中。
“放開?!”秦尚書冷笑,“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宋啓,想你如何才有的今日地位?我傾盡全力保你成大事,沒想到你竟然出爾反爾!不過是個女人而已,你難道連地位都不要了?隻消你肯立我二女兒為後,老夫依然有能耐保你這次平安無險!”
“隻消你肯殺了此女!”宋顯珩的出現並不叫他慌張,京城已盡在自己掌握之中,如今宋啓不聽話,正好尋這機會叫他看清形勢,再如何,在皇位麵前,沒有人會作出錯的取舍。
秦尚書循循善誘,手上的力氣也一分分加重,謝蓁喘息不過來,臉色愈發發白。
宋啓身邊幾人有些遲疑,今日若是落敗會是什麼個下場大家都心知肚明。“主上……”
“放開她!”宋啓堅決。
秦尚書麵容扭曲,“那她就隻有死路一條!”
“蓁蓁!”謝元亦是緊張,朝著那幾乎要發狂的秦尚書道:“沒人搶你女兒的後位!你要什麼我都允你!”
“你?你能給我秦家無上榮寵?謝元你這老匹夫還真當自己是朝中的隱皇帝了?”秦尚書譏嘲不斷,掐著謝蓁的手卻絲毫沒有遲疑留緩。
宋啓焉能如此放任,一顆心也早被扯得七零八落,他的謝蓁決不能有事!然正待他持劍上前,隻見橫出一柄軟劍,幹脆利落地直接截斷了秦朗持劍威脅的那隻手,頓時血流如注。而噗嗤悶哼響起,也是出手之人不可避免秦朗守衛的襲擊,劍刃沒入軀體,隻堪堪來得及避過要害。
“宋顯珩——!”謝蓁被人緊緊護在身後,卻是抖著手想摸上被劍刃捅穿抽走後的傷處,一沾便是滿手血腥,之後便是徹底慌了神,拿手裏一切可以用的東西去堵,可因著怎麼都止不住血流而淚流滿麵。
秦朗在痛呼聲中連同屬下被謝元等一同製服,後者轉身就瞧見這一景象,亦是擰緊了眉頭,隨即瞥向不遠已經被團團圍住的宋啓等人。
解了後顧之憂的宋顯珩目光定定落在哭成淚人的謝蓁身上,將之抱了懷中,口中低喟:“蓁蓁——沒事了。”語氣中竟有種失而複得的珍重和慶幸。
“主上!”那些親隨焦色催促,看著團團圍攏而來的人馬更是麵色雪白,心中俱是隻有一念,那便是走不掉了。
謝蓁死死抱著宋顯珩,臉上一片雪白之色。
兵敗如山倒,宋啓如何不知今日自己已經一敗塗地,然他還是不願離開,這些時日以來相伴的點滴,竟叫他連最後逃命的機會都放棄了。倘若今日一別,他知道自己是再不能靠近她半分了。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能娶到她了,江山美人皆在自己手手中了。隻是差那麼一點點……宋啓自然不甘。
“小心!”
羅嬌嬌忽然大喝了一聲,謝蓁抬起眼,看見她謝老爹的眼中也全是驚慌。眼見那支破空羽箭直衝而來,她想也未想地轉了方位毅然擋在了宋顯珩身前。緊接著“嗤”的一道利刃刺入肌膚骨肉的聲音,卻是沒有預料之中的鈍痛。
詫異睜眼望去,卻看前麵不遠,一人替她擋了前麵。
原來是宋啓的人馬中有人不甘,射出了一箭,偏那箭準頭不準,朝著謝蓁去了。可到頭來卻是……宋啓甘願替她受了。
“主上!”
“主上——!”
宋啓朝著地上倒了下去,目光始終貪戀看著謝蓁,直至最後一刻那都未看相隔不遠的明黃龍椅一眼。他為之搏命,卻不置一顧,也隻是想當初叫那人甘願放棄他們都想要得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的。
可等他坐上了那個位置卻是乏累。
他乏了。唯有謝蓁是他繼續下去的動力,他日日坐在永和殿貪看容顏,可那人從不回頭看自己一眼,讓他隻覺得手上奏折更乏味不能忍。可即使如此,他都想把她囚在身邊,可惜……
一聲低入塵埃的低歎於風中消散,仿若此生他就注定孤零,那就願來世再不為人,不受情苦。
……
一晃幾月,朝堂肅清,餘孽盡除。太子自登基以來大刀闊斧整治,同時減免苛捐雜稅,減輕百姓的勞役負擔,朝野稱頌。即使先前有說短命論的,看著太子陳年舊疾不藥而愈,百姓人口傳頌天子福澤,也都不敢再生旁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