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的一生就此決定,她不會忘記這些見證人。看到楊真,一隻隻祝福的酒杯送到麵前,她眼睛濕潤,酒到杯幹。

“楊真,如果在體製內不開心,不如辭了再和我們幹吧?警齡沒幾年,丟就丟了唄!”韓津鼓勵道。

“再和你們幹?”

“是啊,像當年那樣,挑戰被世人當成權威的科學。”

韓津沒有變,他仍然站在原地,隻是在不同事件裏,這個位置的意義不同:“在今天,科學就是社會壓迫的工具。那些追求自由的古聖先賢如果複活在今天,也會把科學當成最大的敵人。楊真,雖然你在崗位上和我對抗過,但我知道你的初衷沒有變。”

“不,這不是我的初衷。”話雖這麼說,可是楊真心裏卻有些迷茫。我現在究竟要選擇什麼?這個位置真能實現我的理想嗎?楊真感到有些茫然,有心無力地回答著,“別談這些好嗎?我是來和你們喝酒唱歌的。”

“對對對。”李瑾向韓津使了個眼色,“瞧你,把這裏搞得像個新聞發布會。來,大家唱起來,喝起來。”

第二天早上,楊真被手機鈴聲吵醒,包房裏鼾聲如雷。不遠處,韓津和李瑾靠在一起熟睡著。其他人東倒西歪,都還沒有醒。楊真頭痛欲裂,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醉過去的。

手機鈴聲一直不停,楊真拿過一杯酸梅湯猛灌了幾口,晃晃腦袋,才打開手機,原來是杜麗霞的電話。

“霞姐……今天不是放假嗎?”

“快來單位,處長要走了!”

聽到杜麗霞的話,楊真大吃一驚,馬上跑出去,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立刻趕到單位。她穿著便服,滿身酒氣。杜麗霞在台階上看到她也是嚇了一跳,同事這麼長時間,她還是頭一次看到蓬頭垢麵的楊真。

“你這是到哪裏鬼混去了?”

“處長怎麼啦?”

杜麗霞告訴楊真,上級調李漢雲去黨校學習,離職半年。這段時間,上級會派一個代理處長主管調查處的日常工作。

“這算降職嗎?”楊真的酒又醒了幾分。

“至少文件上沒提。”

她們來到小禮堂,龍劍、史青峰、蔡靜茹、遲健民和韓悅賓也都趕到這裏。看到楊真這個樣子,蔡靜茹二話沒說,一把拉著她走進洗手間,簡單地清洗了一下。她從香港過來任職,很講究職場儀表。噴過一些清新劑後,楊真身上的酒氣才稍稍小了些。

終於,李漢雲出現在大家麵前,屋裏瞬間安靜下來。李漢雲把組織安排簡單和處裏的骨幹們講了一下,還沒說幾句,就聽到下麵一聲叫喊。

“處長,這是不是撤了您的職?”楊真的酒勁還沒有過,居然打斷李漢雲的話,“都怪我連累您……”

“自以為是!”

所有的人都看著李漢雲,不知道這句批評指的是楊真剛講的這句話,還是她在臥底工作中的失職。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執法機構,不是戴笠的軍統。你們是‘高控’事業的開創者,不是我的家將!”

李漢雲不僅厲聲訓斥,還狠狠地拍了桌子。杜麗霞和蔡靜茹一左一右,用力把楊真按在座位上,防止她一衝動再站起來。楊真不再說話,捂著臉抽泣起來。

“我在談公事,你把聲音憋回去!”

相識十年,李漢雲從未訓斥過楊真,她本來也不是需要訓斥才能明白事理的人。楊真努力止住悲聲,從出事到現在李漢雲都沒罵過她,現在這麼一教訓,楊真反而放下了包袱。

屋子裏再沒有異聲,李漢雲開始心平氣和地給大家解釋組織決定。你們不是都希望軍事部門介入嗎?新處長有軍隊服役經曆,不僅會負責這裏的‘高控’工作,還會帶來軍隊資源。調查處從任務到人員構成,從此都會多元化。

“從調研室成立起就有人擔心,這個機構會不會被撤消。你們要記住管理學的鐵律——隻要因事設崗,隻要那個‘事’存在,這個崗位就會存在。科技發展速度越來越快,‘高控’形勢越來越嚴峻,我們隻會被更重視。失敗一兩次有什麼?我們就那麼經不起挫折嗎?”

李漢雲把骨幹們臨時叫來訓話,就是怕他們有情緒,所以要在決定正式公布前先打好預防針。

“處長您放心。”史青峰算是李漢雲的大弟子,站起來第一個表態,“兩年下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基本的工作方式。新領導來了,各部門都會有條不紊地運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