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良師益友(2 / 3)

徽之被三官保看的渾身不自在,她退後幾步,看向佛堂的方向:“三爺,這個時候怕是蘇麻姑姑起身的時候了,我——”

“哦,忙去吧,我認識路。你好好地服侍蘇麻姑姑,她是個很好的人。對了你以後別叫我三爺了,親切些。你叫我三哥吧。”三官保回過神,摸著下巴對徽之一笑。

“這怎麼行?奴婢可不敢亂了尊卑!剛才三爺還說叫我好好地服侍蘇麻姑姑,若是奴婢這麼沒大沒小的,被人聽見了,豈不是叫人說蘇麻姑姑馭下無方?”徽之心裏知道她今後要和三官保保持距離,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即便有一個小小的交點,之後也隻能是漸行漸遠。

“哼,我知道你想我們以後沒機會見麵了,我就這麼討人嫌的?!好吧,我們打個賭,若是我們還能再見,你就乖乖的叫我一聲三哥。”三官保露出個明快的笑容,趁著徽之不備拉了拉她的辮子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這個人——徽之嘀咕一聲,她警覺地四處看看,幸好院子裏麵隻有她一個人。徽之長長的出口氣,既然祖父和父親在寧古塔安然無事,她也就放心了。徽之的心裏忽然生出些失落,你已經知道了最想知道的消息,怎麼還得隴望蜀?其實她內心深處是想有個人和她說說話的。尤其是三官保明媚的笑臉和清澈的眼神叫徽之想起那個叫方承觀的少年。

若是還在杭州,這會怕是兩家人一定要相約著去坐船遊湖,欣賞著江南秋色。但是一切都沒了,她餘生怕是就在這深宮中度過了。

蘇麻喇姑端坐在佛前的蒲團上,雙目微閉,不知道是已經入定了還是醒過來了。徽之看著蘇麻的樣子就不敢打攪,輕手輕腳的要退出去,“你知道了家人平安的消息也該放心了。你還是心裏不安靜,去把這個抄一百遍來。”

說著徽之麵前就出現了一本金剛經,原來蘇麻什麼都聽見了,徽之低著頭也不敢說什麼,隻是接了經文過去,輕聲說了聲是,就要出去。“徽之你坐下來,陪著我說說話。”蘇麻看看身邊的蒲團,示意她坐過去。徽之坐下來心裏卻提得高高的,看樣子一頓責備是跑不了了。

誰知蘇麻沒有任何的責備,反而和徽之說起來她小時候的事情。“當年我家裏也是殷實小康之家,誰知卻被一夥強盜給毀的幹幹淨淨。他們殺了我的父母,把我擄走變賣。一夕之間我失去了一切。那個時候我像是失去母親的羔羊,好在遇見了太皇太後。是她把我買下來,叫我在她身邊服侍,她還教我讀書寫字。我那個時候還沒你大呢。你以前也是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寶貝,現在卻成了被人嗬斥的奴婢。沒準你到德貴人宜貴人,心裏會想若不是出事,你現在沒準也和她們一樣了是不是?“蘇麻的目光深邃遙遠,就像是一條平穩的河流流向遠方。

她的語氣平淡可是卻像是一個雷打在了徽之的頭上,蘇麻喇姑是什麼意思?她莫非是覺得自己對三官保有什麼想法,想抓著他擺脫眼前的困境?“蘇麻姑姑明鑒,我絕對沒有那個心思。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經曆了這麼多,我也明白了。人不與天爭,隻能順其自然。我不過是個辛者庫的賤婢,若不是姑姑,我怕是還在哪裏煎熬呢。現在能陪在姑姑身邊已經是我的福氣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絕對不敢有什麼癡心妄想。”徽之趕緊澄清心意,她和三官保天差地別,而且一個見了兩麵的陌生人,她能有什麼想法。

蘇麻深深地看了徽之一眼,徽之沒躲閃,反而是坦蕩的迎著她洞察一切的眼神,蘇麻的嘴角露出個微不可見的笑容:“你的話我相信。我不過是白提醒你一聲。你對那個侍衛印象不錯?還隻是因為他帶來你家人的消息?”

“呃,在姑姑麵前我不敢說謊。雖然父親和祖父犯了罪,可畢竟養育之恩,我不能放下他們不管。多虧了三官保帶來他們的消息,知道他們在寧古塔安安頓下來,我也放心了。畢竟祖父上了年紀,額娘身體不好……”想著一家人凋零失散,敏之不明不白的死了,徽之喉頭哽咽,說不下去了。

蘇麻拍拍徽之的後背,語氣中都是悲憫:“可憐的孩子,人生在世便是修行,天堂地獄都在你一念之間,還是想開些吧。”

徽之擦擦眼淚:“多謝姑姑開釋,其實想想人生百年,一切皆有因果,大概是上天想磨煉磨煉我。隻要祖父和父親母親沒事,我也就放心了。能在姑姑身邊服侍,卻是我意想不到的福氣,隻要姑姑不嫌棄,我願意服侍姑姑一輩子。”

“我看你啊,塵緣未盡。都是青春少艾,你真的一點不動心?”蘇麻眼裏含笑,語氣越發的輕鬆起來。

“我大概是想我的哥哥了,我大哥也是個熱心開朗的性子。”徽之擰著手指頭,把內心哪一點對三官保的好感歸類為她想念家人了。

蘇麻半天沒說話,沉默了半晌蘇麻忽然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你以為這裏是一片清淨,卻不知道隻要有人的地方都不得安靜。好了,你去吧,好好地抄寫經文不要在妄動心思了。”

蘇麻最後的那句話叫徽之心裏一激靈,她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嗎?徽之還想再問,蘇麻卻閉上眼,入定了。

那之後的日子裏徽之變得特別的安靜,她不踏出靜心齋一步,每天除了做事情,就是老老實實地抄寫經文。靜心齋的日子過的平淡,每天都好像是前一天的複製,若不是季節變化,徽之會認為時間凝固了。

本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可是一個小宮女的到來卻打破了徽之的平靜日子。“太皇太後召你去。”太皇太後?徽之拿著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快著些吧,別叫太皇太後久等了。”那個小丫頭催著徽之快點。

慈寧宮,徽之卑微的跪在太皇太後跟前,沉默像是一塊大石頭重重的壓在徽之的心上,她請安之後太皇太後就一直沉默著,她雖然匍匐在地,後背卻被淩厲的眼神要穿透了。不愧是當初獨自支撐大局的的鐵腕人物,徽之被太皇太後的氣場壓得要喘不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