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夢遺與逃亡(2)(2 / 3)

張龍祥說話算數,待第二年春天,長祥樓完工之後,他分給了張三中一間灶間、禾倉和臥室,同時把女兒許配給他。就這樣,張三中在長祥樓有了一塊立足之地,他就像一隻飛鳥落下的樹仔,在長祥樓發了芽,長出小苗,迎風沐雨,慢慢地往上生長,枝葉向天空撐開,根係向兩邊伸展,終於長成了一棵大樹。

在山高水長的閩西南土樓鄉村,家族故事是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傳奇。張三中以上門女婿的身份,表麵上委曲求全,暗地裏作奸犯科,曆經二十多年,終於成為長祥樓的主人,這也隻不過是閩西南土樓鄉村傳奇裏的一個小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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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你說阿舅和爸是怎麼了?”

“我怎麼知道他們是怎麼了。”

“你說爸有阿舅說的那麼壞嗎?”

“我怎麼知道有沒有那麼壞?”

“爸到底做了什麼事啊?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你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我真是不明白……”

“那是他們的事,誰弄得明白啊?”

“你說阿舅說的都是真的嗎?”

“你別囉唆好不好啊,他們的事誰弄得明白啊?”

張南清和他妹妹張梅枝在秘密地道裏蜷著身子爬行,一前一後,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張南清的語氣顯得很不耐煩,剛才還沉浸在男歡女愛的豔夢裏,現在卻在狹窄憋悶的暗道裏爬行,這其間的變故如此突然,如此迅猛,真是匪夷所思,他心裏一片亂糟糟,兩腿發軟,要不是本能的求生欲望激勵著他,他早就爬不動了。

這條暗道始於長祥樓祖堂的一塊石板下,是張三中近兩年裏偷偷挖成的。出口直通山腳,出口處有一蓬亂草,做了恰到好處的遮掩。待兄妹倆從亂草間鑽出來,米粒大的草仔掛滿了他們的臉龐和衣褲。

這時,月亮降落下去了,而太陽尚未出來接班。張南清感覺到一大片黑暗像牙齒一樣咬住了他。他真是被咬住了,一動也不動。

“兄,快緊!”他聽到小妹的聲音在黑暗中十分尖銳。

就這樣離開長祥樓了,父親說,到梅州去,可是梅州在哪兒呢?張南清知道逃亡的曆程開始了,二十多年前父親從梅州走來,現在他要從這裏走回梅州,人生就好像一個圓圈,一個走不出去的圓圈。張南清一片茫然。

“哎呀!”張梅枝又尖叫一聲,“兄,那個錢褡掉在地道裏啦!”

張南清回頭看著山凹裏的長祥樓,他隻看到黑黑的一圈,土樓內外的騷亂被黑暗隔得很遠了,他想長祥樓的大門再厚再堅固,老爸也一定抵擋不住阿舅和他的“火把幫”,隻要裏麵有人把門閂拔掉,阿舅他們一哄而上,老爸就完了,他想阿舅一定不會放過老爸的,不過,老爸也一定不會給阿舅機會的,他可能會從瞭望哨上跳下去,或者把自己吊在屋梁上。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們到底有多大的冤仇?張南清在心裏歎了一聲。

“兄,錢褡丟了!”張梅枝走到麵前說。

“幹你佬,丟就丟。”張南清很煩躁地說,“你回去撿啊?”

“兄,你說話怎麼這麼凶啊?”

“你回去吧,看阿舅怎麼收拾你!”

“你說阿舅會對我們怎麼樣?”

“我哪知道怎麼樣,他手下那麼多男人,一人一口就把你連皮帶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