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點頭,說:“剛在樓下八戒和我說了。”
我”哦”了一聲,又坐回窗邊的凳子上。小軍便也坐過來,說:“怎麼了?這麼個苦瓜臉,八戒說你和你爸和好了,咋還這麼個鬱悶的模樣。”
我笑笑,說:“沒啥!”
小軍便說:“是為了古倩吧?”
對他,我也沒必要隱瞞啥,點點頭。小軍擺出個過來人的模樣,拍我大腿說:“感情嗎!想那麼多幹嗎呢?其實人啊,沒必要去透支一些未來的煩惱的,可能十年後,你我都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一個聽話的媳婦,再回過頭來想想今時今日這麼傻傻的樣子,自個都會好笑的。”
我笑笑,說:“可能吧。”
小軍繼續道:“可能古倩是真有啥苦衷也說不定。知道不?我們沒回的時候,古市長住了次院,心髒病吧!問題不大,就住了兩天。外麵說他是因為工作太忙的緣故,我覺得啊!他應該就是為古倩跟咱跑出去了的事。”
我聽著,愣了愣。然後強裝個又把這些放下的表情,對小軍說:“跟我去趟劉司令房間吧。”
小軍應了,兩人往門口走,走到樓梯間,又遇上正上來找我們的八戒,便又招手,他跟我們一起往宿舍走去。
到宿舍的路很黑,我們三個一人點支煙,胡亂的說著話,就那麼走著。而咱仨個人就這麼走啊走的,到今時今日,不知不覺的,一起就這麼走了十幾年。隻是,那晚我們走在X城,而之後的日子,我們走過了大江南北罷了。
68
劉司令的房間和幾天前一樣的淩亂,牆上的伊能靜依然睜著那雙大大的眼睛,很是純情的看著這小房間。很久以後,伊能靜就要嫁人了,玉女終於要變成少婦;再很久以後,伊能靜生了個兒子,玉女已為人母;再很久以後,伊能靜離婚了,離開了她的男人,離開了她的孩子,也離開了生她養她的台灣,在大陸活躍著。世界即將變化,在當時的一九九三年,卻沒有任何征兆般罷了。
我們三個把床單鋪到地上,然後從衣櫃,從床頭櫃,從床上,把劉司令的遺物一一往這床單上扔。看得出,劉司令過的生活還是比較拮據的,洗發水是很廉價的啤酒香波,肥皂用的不是當時流行的力士,連牙刷,都是個磨得很是飄逸的那種模樣。
整理衣櫃時,八戒居然從一條褲子裏摸出一張相片來,拿手裏看著,“咦”了一聲,然後遞給我和小軍。
相片是張黑白的,上麵印著“1987年北京”這麼個字樣。相片上就劉司令、莎姐和建雄三個人。北京是天壇公園那個滿是荷花的湖,建雄站中間,左邊是莎姐,怯生生,但抑不住幸福的挽著咧嘴笑的建雄。右邊是劉司令,他和建雄都搭著對方的肩膀,劉司令的笑容也和建雄如出一轍,很是個沒啥心肺的甜蜜。
我們看了,心裏都覺得怪不是味的,然後我把相片翻過來,隻見背後寫著:我和我愛的男人以及愛我的哥。署名是劉莎。劉莎是莎姐為我們所知的名字。
看著那幾個字,心裏更不好受起來,似乎可以感受到這麼個女人,在拍這張照片時內心的甜蜜般。
突然間,我覺得似乎有啥不對勁。我彎腰把劉司令那本筆記本翻開來,兩筆字跡一對比,竟然很是相似。八戒和小軍看了,也是一愣。半響,八戒說:“可能倆兄妹練的都是同一本字帖吧。”
小軍也說道:“就是!這照片上的字還是娟秀一點,筆記本上的字這麼大氣,這麼難看。這叫啥來著,形似神不似。”
我點點頭,把筆記本放下,相片放到了我自個的口袋裏。
外麵就探出個頭來,是保安小菜皮:“嘿!邵波哥!你們幾個在哦,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劉司令顯靈了。”
說完,小菜皮便進了房間來,對著劉司令的遺物給瞅上。
我沒搭理他,繼續把劉司令的東西往床單上放。八戒便對小菜皮說:“咋了,劉司令沒了?你有啥想法?”
“才不呢!”小菜皮嗬嗬的笑,說:“不過劉司令平時對咱挺好的,就這麼個大好人,你說怎麼會殺人?而且還殺了幾個。”
“殺了幾個?殺了哪幾個啊?”八戒滿臉問號的對著小菜皮。
小菜皮便更樂了:“嘿!八戒哥,你還瞞咱啥啊!場子裏都知道了,劉司令弄不好是個在老家就殺了好幾個人的通緝犯,到了咱這裏一直隱姓埋名,就是因為劉科和建偉哥發現了他真實身份才殺了他們滅口,如果不是你們昨晚那麼勇敢,還犧牲了棒棒哥的話,最後一個知道他身份的莎姐,不也沒了。”
我們仨聽了哭笑不得,八戒便打趣道:“小菜皮啊!你從哪裏打聽到這麼多機密啊?我們和誰都沒說這些,卻被你知道了。”
小菜皮憨憨的笑,說:“八戒哥,別笑話咱了,場子就這麼些人,能瞞住啥呢?所以說都覺得難怪劉司令之前就那麼多古怪哦,現在全部都找到答案了。”
我便說話了:“有些啥古怪啊!說說看。”
小菜皮討好的拿出一包廉價的煙,給我們遞上,然後神秘兮兮的說:“就說領工資吧,咱都是拿了錢簽個字,可他從來不簽字,都是要咱給代簽的。便問他為啥不簽,他說不識字,自己名字也老是寫錯;還有咯,他經常半夜不回來,說是出去找女人了,可誰知道他到底是去哪裏了呢?”
我打斷他:“你說劉司令不識字?”
小菜皮說:“是啊!”
我指著地上那筆記本說:“那這本子上這些字是誰寫的?”
小菜皮瞅瞅那筆記本,說:“這上麵不就隻有封麵上有幾個字嗎?是劉司令要我給他寫的,不就是寫的低掉,一定要低掉嗎?”
說完小菜皮撿起本子,翻到第一頁,指著那幾個雞腳鬼畫的錯別字給我看。
“那裏麵的不是你寫的嗎?”我從他手裏把本子拿了過來。
“裏麵有字嗎?我不知道啊?沒有吧!”
小軍便指著床頭那幾本武俠小說問道:“那這幾本小說是誰的呢?他不識字,放著幹嗎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