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兒小飯館的老板看到她,揮著蒲扇喊道:“蘇牙,去哪兒啊?吃飯了沒?沒吃來叔這請你吃啊。”

蘇牙覺得她媽也挺行的,至少床上功夫行,不然這些就跟她睡過幾次的人,怎麼能對她熱情成這樣,一路走過來,都多少人招呼她了,而無一例外,這些全是她媽生前的“客人”。

托她媽福,她蘇牙在這座小城市也算有點小名聲。

她掀起嘴角嘲諷一笑,快把自己惡心死了。

難怪家裏那個老太婆這麼埋汰她,就她自己都快惡心死自己了。一個“客源”遍布城市大小角落的媽,一個撒了一把精子拍拍屁股至今不知還是人是鬼的爸,她渾身上下包括血液都是髒的。

她媽做著她那份“光榮”的職業十來年,最後被嫖客發瘋的妻子三兩刀捅死在大馬路上,血流一地,舉城震驚。

那時她就站在四五米遠的地方,親眼目睹她媽倒在血泊中,雙眼到死都沒閉上,直直盯著她所在的位置。

當然,別誤會,這完全不是她媽放不下她的意思,她看的其實是她手中提著的紅酒,她媽這輩子第一次花大錢買了件洋玩意,還沒來得及提升自我檔次,就被人放倒在地,死不瞑目。

血流到了蘇牙腳底,沾濕了她的洗的發白的運動鞋,明明燙得她靈魂都在顫抖,麵上卻任舊毫無表情,被聞聲而來的老太婆扇了一巴掌,直罵她白眼狼,還把她推倒在血泊中,跟她媽最後來了一次親密接觸,那種黏膩的感覺,伴隨了她無數個日日夜夜,夢中驚魂。

砸在地上的紅酒跟她媽的血液混在一起,蘇牙覺得她媽可以瞑目了,她用另外一種方式提升了更高的檔次。

蘇牙叼著根煙在街上晃了幾個小時,從頭頂炎陽到華燈初上,肚子呱啦啦叫喚著,抗議著主人的不聞不問。從老城區逛到新區,這屁大點城市就是這麼討厭,明明整體就不怎麼樣,還非要分個新舊出來,好像這樣,住在新區的人就能比老城區的高個檔次似的,可笑的優越感。

一窩老鼠,還能分誰是太子誰是平民麼,嘖。

蘇牙對這邊也熟悉,畢竟她的工作就在新區的城中央最繁華的地帶,不過今天沒有她的班,就算沒地兒去她也不想去那裏。走到公園的椅子上坐下,取下別在耳後的煙,叼了幾個小時煙嘴都濕了,這已經是她能忍的最大極限,但她不想在公園抽煙,有時候會遇上飯後出來散步的一家三口,總有熊孩子逮著父母的衣角問他們為什麼有小姐姐在抽煙——每當這個時候,蘇牙就會特別不爽。

為了避免這種不爽,她一般不會在公園礙別人眼。

坐了一會兒,她起身順著公園小巷口往裏走,裏麵有片兒響當當的區域,建城男人最愛來的地方。

找了個人少的街角蹲下,點煙,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煙圈。

這個技能她無師自通,不知道是不是抽煙抽出了天賦,某一天她突然就吐出個煙圈,這成了她休閑時的唯一樂趣。

蘇牙正好蹲在路燈下,橘色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原本一個人玩得正起勁兒,卻被突兀出現在身後的影子下了一跳,猛地回頭看過去。

“請問,時代廣場往哪條路走?”

一張娃娃臉映入眼簾,逆著光,從她這個角度看著身形高挑,手中提著一盒外賣,白t搭著淡色牛仔褲,一頭短碎發隨風而揚,大大的眼睛直愣愣看著她。

蘇牙隨手一指:“那邊。”

“謝謝。”

蘇牙挑眉,被他的毫不懷疑驚到了,小男生居然如此沒有心眼,她突然有些想要開口叫住他,但三分良知是壓不住七分壞意的,她笑了一聲,起身與他背道而馳。

走,去時代廣場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