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如前所說:《伊訓》是帝太甲元年伊尹之作,用以開導太甲,希望太甲成為一代明君。誰料太甲並沒有牢記伊尹的教訓,所作所為引起百姓不滿。為國家社稷計,伊尹決定進一步開導並改造太甲,以不負成湯所托。《史記·殷本紀》:“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湯法,亂德。於是伊尹放之於桐宮三年,伊尹攝行政當國,以朝諸侯。帝太甲居桐宮三年,悔過自責,反善,於是伊尹乃迎帝太甲而授之政。帝太甲修德,諸侯鹹歸殷,百姓以寧。伊尹嘉之,乃作《太甲訓》三篇……”這裏所謂《太甲訓》三篇,應該就是漢代以前的人看到的《太甲》上中下三篇。可惜現在我們能看到的《太甲》三篇都屬於偽古文《尚書》,原作已經亡佚。
《太甲上》的內容是:太甲初年不肯聽從伊訓,伊尹將他安排到桐宮居憂反省。太甲“克終允德”的事,篇末有概述。
經文:
惟嗣王不惠於阿衡,伊尹作書日:
“先王顧諟天之明命,以承上下神祗、社稷宗廟,罔不(祗)
祗:肅。①天監厥德,用集大命,撫綏萬方。惟尹躬克左右厥辟宅師,肆嗣王丕承基緒。惟尹躬先見於西邑夏,自周有終,相亦惟終。其後嗣王罔克有終,相亦罔終。嗣王戒哉!祗爾厥辟!辟不辟,忝厥祖。”
王惟庸,罔念聞。②伊尹乃言曰:
“先王昧爽丕顯,坐以待旦;旁求俊彥,啟迪後人。無越厥命以自覆!
“慎乃儉德,惟懷永圖。若虞機張,往省括於度,則釋。欽厥止,率乃祖攸行;惟朕以懌,萬世有辭。”
王未克變。③伊尹日:“茲乃不義,習與性成。予弗狎於弗順!營於桐宮,密邇先王其訓,無俾世迷!”
王徂桐官居憂④,克終允德。
今注:
①偽孔傳:“顧,謂常目在之。諟,是也。言敬奉天命以承順天地。”按:這裏諟讀shi,音義與“是”同。《廣雅-釋言》:“諟,是也。”小戴輯《禮記·大學》有“顧諟天之明命”句,說是出自《太甲》,可證這一句是真《太甲》原句。造偽者將這一句抄入偽古文《太甲》,也不過是為了亂真而蒙騙後世。朱熹《章句》從偽孔傳抄入關於“顧”“諟”的解釋,然後說:…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以為德者也。常目在之,則無時不明矣。”又按:“上下神祗”已在《湯誥》等文章裏出現過,上下指天地。“上下神祗”加上“宗廟”,就把所有神靈都包括了。
②“王惟庸,罔念聞”,偽孔傳:“言太甲守常不改,無念聞伊尹之戒。”這裏“庸”是“平時”、“平常”的意思。太甲置伊尹之戒若罔聞,這是說伊尹對太甲的勸誡沒有什麼效果。
③“王未克變”,是伊尹的勸誡猶未見效的明證,也是伊尹決定“營於桐宮”的理由。“習與性成”,要少年天子改過自新,不太容易啊!
④這一句應該理解為被動句,因為太甲不會主動到桐宮“居憂”。偽孔傳說太甲“往入桐宮居憂位”,孔疏說“居憂位謂服治喪禮也”,如果這些解說可信,那就可以說殷商有“居喪之禮”。然而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殷商有“居喪之禮”的鐵證,偽古文畢竟不足為據。如果什麼時候在可靠的文獻中找到了足夠的材料證明殷商時候已在實行居喪三年之禮,那麼研究者就可以把三年喪服製度往姬周之前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