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北歐人的想象並不就此告結束。他們相信,蘇爾體爾的大火雖然燒毀了一切,卻也燒毀了一切惡的;現在是從“惡的破墟”上將有新的善發生,世界將再造,幸免於大難的神們——第二代的神們將再來重整神宮,永為世界的主宰。
於是,按照北歐人的想象,經過了不知若幹時間,火燒的大地漸漸冷卻,從海水中浮起來,像是洗過一個澡似的清新;日光又照臨這蘇醒的地,蘇爾的女兒繼承父職又駕起日車在天空巡行。這第二個太陽也沒有第一個那樣火熱,所以無須用盾以隔離它的熱度。這些更有利的太陽光立刻使地麵又披上一層綠衣,花和果實又繁榮茂盛。兩個人類,女的名為呂夫(Lif),男的名為呂夫什拉息爾(Lifthrasir),現在也從密密爾的樹林的藏身處鑽出來了。他們是在蘇爾體爾放火的時候躲在那裏的,現在是他們出來的時候了。他們做了這新蘇醒的大地的主人,再傳第二代的人類。
一切代表著逐漸發展的自然力的神們都在那大災難中死了,但是伐利和尾達爾,這兩位代表了自然之不滅的神,卻並沒死,現在回到從前神們的遊戲場伊達瓦爾特來了。在那裏,他們又遇到了瑪格尼和摩提,已死的雷神菽耳的兒子,“力”與“勇敢”之人格化。他們還保存著父親所造的武器——雷錘。
早先就住在伐娜司(海洋之神)族中為質的海尼爾也回來了,並且從黑暗的冥間又回來了那位被愛的巴爾特爾和他的兄弟盲目的霍獨爾。這兩兄弟已經和解了,過去的錯誤都已寬恕,現在這光明和黑暗是很調和地同住著。
這一小隊的神躑躅於神宮的故址,突然看見最高的神宮岑利還是巍然無恙。它的金屋頂正反射著耀炫的金光。於是在這宮裏,再建了第二代的阿司加爾特。
“神之劫難”這故事,也可以從另一方麵解釋。我們知道在太古時代,地球上各處經過冰川、洪水,以及地心火大噴發等等事件,所以各民族的神話都有世界毀滅及再造的故事。在北歐,洪水的印象大概沒有地下火噴發那麼深,所以北歐沒有洪水的神話而有這火災的Ragnarok的神話。
但如我們在第一章中所已說,北歐神話太早地受了基督教勢力的侵犯,尚未達到完具而即僵死,所以Ragnarok雖似結束了奧定等第一代神,卻使我們又設想到原來北歐或者尚有尾達爾等第二代神的故事;如果沒有基督教勢力的侵入,或者此Ragnarok 正是“第二故事”的開始而非“第一故事”的結束。
基督教中人之想利用Ragnarok使北歐的原始信仰和基督教信仰互相妥協,也是很可以從《厄達》中看出來的。《厄達》述及Ragnarok以後,附有一詩,則說奧定等既死後,有至高無上的神——無可名的一神,為世界的主宰,使善者得福而惡者得禍;又謂別有二天宮以居巨人族及侏儒族,因為此二族亦不過遂行命運之前定,初非大惡,在新的主宰世界的一神前,此巨人族及侏儒族也應享受同等的待遇。
大小《厄達》均出於基督教徒之手,故此詩中所謂至高無上、無可名的一神,當即指基督教之上帝。似乎基督教徒保存了北歐原始信仰的前一部分,而利用Ragnarok的故事輕輕將基督教信仰隱約地銜接上去。因此北歐原始信仰的後一部分——如果有的,遂從此湮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