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維娜與陸陀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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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女子,渾身素白,臉龐白晰而消瘦,眼窩子有些深,眸子亮亮的。不知是白天,還是夜裏,也不知在哪裏。隻有這漂亮的女子。陸陀想看清了她,卻不敢正眼去望。突然一聲巨響,陸陀慌忙四顧。再回頭望去,那女子就不見了。

陸陀猛地睜開眼睛,心髒突突地跳。夢便忘了大半,好生遺憾。

雷聲還在繼續,像千萬匹烈馬在天邊狂奔,經久不息。陸陀有些說不出的惶然,身子虛虛的,就像飄浮在地獄裏。雨先是淅淅瀝瀝,繼而暴烈起來。不知什麼時間了,陸陀不去理會。沒了睡意,睜著眼睛發呆。閃電扯得房間白生生的,如同魔窟。陸陀在想那位女子。他平時做夢,總同自己的真實生活有關。哪怕是做那種難以與人言說的豔夢,同枕共衾的,也是他熟識或見過的真實的女人。可這位渾身素白的女子,他怎麼也想不起是誰。

陸陀同人玩笑,總說自己在流亡,不過沒有去滄州或伊犁,仍呆在荊都。他說這是一種軟流亡。終日蜷伏在家,讀書或是寫作,倒也樂得自在。不在書齋,就泡茶館。除非至友,概不會晤。荊都的天氣越來越有脾氣了。時序已是春季,可沒能讓人感覺出一絲暖意。陰雨連綿,冷風嗖嗖。這個晚上,雨下了個通宵。

早上,雨慢慢停了,卻陰風大作。還沒來得及吃早飯,電話就響了。表姐接了電話,應付幾句了事。陸陀早被電話攪得有些神經質,聽到電話鈴聲胸口就發緊。便囑咐表姐,一概說他不在家。老表姐照顧著陸陀的生活。那些挖地三尺都要找到他的朋友,就打他的傳呼。傳呼機顫動起來,他總要先查商務通,看看是誰,再回電話。

上午十點多鍾,表姐接了個電話,照例說他不在家。表姐放下電話說:是個女的,說有急事找你。表姐看上去有些不安。陸陀笑道:沒關係的,她硬要找我,會打傳呼的。表姐也有些不敢接電話了,生怕話回得不妥,誤了什麼大事。表姐沒讀什麼書,對文化人便天生的敬重,總以為陸陀是做大事的。陸陀便暗暗自嘲:我能做什麼大事呢?一個流亡者!

沒多久,陸陀的傳呼機顫動起來。他查了商務通,沒這個電話。陌生電話,不管它吧。可他又想自己是個瑣事拖遝的人,有時朋友給了電話號碼,沒有及時存進去,過後就不知放到哪裏去了。怕萬一真是哪位朋友呢?遲疑片刻,還是回了電話。

不料是位陌生女士,講普通話,聲音很好聽,似乎還讓他的耳邊感覺到一種熱浪。陸先生嗎?對不起,你不認識我。我是你的讀者,很喜歡讀你的小說。剛才的電話是我打的。

看來她知道陸陀在家裏。既然她不介意,陸陀也就不覺得難堪。他道了感謝,便問:你有什麼事嗎?

她說:沒事,隻是冒昧地想見見你。

陸陀不想見人,很客氣地說著些推辭的話。常有熱心的讀者朋友約他,他都婉言謝絕了。他實在不敢答應陌生讀者的約見。家人和朋友都囑咐他別同陌生人見麵。天知道是些什麼人呢?人心叵測,謹慎自處吧。陸陀也知道自己應該小心些了。他的小說很讓一些人不高興,說不定別人會想什麼法子對付他的。比方荊都那位神功大師、著名慈善家、社會活動家,就硬說陸陀的哪部小說影射了他。大師的一位大弟子居然托人傳話,說要對他如何如何。陸陀聽了,淡然一笑,也請這位朋友傳話過去:神功大師能在千裏之外發功取人性命,就請他在北京、珠海或是香港朝我發功吧,看我是不是在荊都就地斃命,或是七竅流血。陸陀傳話過去快兩年多了,他依然活蹦亂跳。他想大師也許真是位慈善家,不忍殺生吧。話雖如此,陸陀還是很謹慎。他怕別人使出下三濫的手段,就從不答應同陌生人單獨見麵。他獨自出門,腰間總別著匕首。作家多少有些狂想症的,他便總想像自己如何對付下三濫:噝地一聲,匕首出鞘,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真是好笑。

也許是作家的職業毛病,陸陀遇事總喜歡胡思亂想。原本沒影的事兒,叫他一番形像思維之後,就跟真的一樣了。比方,朋友約他吃飯,突然衝進幾個警察,從他身上搜出毒品。他百口莫辯,隻好進了局子再說。如果擺不平這事,他就隻好蒙受千古沉冤了。他去賓館會朋友,房間裏沒人,門虛掩著。突然進來一位花枝招展的女人,不由分說就脫衣服。又是幾位警察衝進來,他也就說不清了。從此熟人和朋友們都知道陸陀還有這等雅好。陸陀每次這麼瞎想之後,並不覺得自己神經兮兮。這可不是虛擬的電影場麵,而是當今國際上很流行的政治戰術,叫搞臭法。大凡對那種道德形像很好的政治對手,沒辦法弄倒他,多用此法,屢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