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被一襲黑色鬥篷包裹著,坐在燭火對麵的暗影裏,靜悄悄地不說話,幾乎讓人意識不到她的存在,此時卻終於沉不住氣,搶先開口了。
“為什麼?”慧妃倔強地仰起臉注視著貴太妃,“我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害她!”
貴太妃笑了,輕蔑地看了一眼慧妃,“她?誰啊?太皇太後——布木布泰?丫頭,你空有博爾濟吉特的姓氏,卻沒有她半分的狠決與謀略。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在康熙生辰宴上,一舉毒殺赫舍裏與布木布泰?若是你當初做得果決幹淨,又何須老婦我多此一舉?”
慧妃麵色變了又變,深深吸了口氣,貴太妃所言正中要害。是啊,當初自己與她聯手做局之初,不就說好了嗎?與貴太妃聯手,借生辰宴發難,一石二鳥,害死皇後,嫁媧東珠,除去兩個心腹大患的同時,順帶手送太皇太後歸西。然後以此為名,逼迫康熙與輔臣反目,科爾沁和察哈爾兩撥蒙古勢力同時出擊,一舉剿滅輔臣。如此一來,在康熙麵前,自己便是功在社稷的賢妃,封後便是順理成章的。
接下來,科爾沁和察哈爾便會得到他們想要的,代替鼇拜與遏必隆成為朝堂上的新勢力。
貴太妃說得沒錯,是自己不夠狠,因為不夠狠,所以在赫舍裏的藥裏減了分量,更是放棄了對孝莊的投毒。她原以為,隻要皇後滑胎,就足以讓東珠死,接下來的一切便會向預定那般發生。可萬萬沒想到,赫舍裏醒來之後竟然替東珠求情,原本她以為自己心思落空,再一次無功而返,卻在這個時候得到孝莊毒發的消息,慧妃立時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
“別在我跟前耍花招兒,既然與我結盟,想得到那天大的好處,那你就得乖乖聽話,按著我編的戲本子在人前給我老老實實地演完。”貴太妃冷哼一聲,動了動眉梢,極為欣然地看著慧妃,“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想要母儀天下,想要成為對皇帝來說最重要的人,就要有所舍棄。眼前局勢,布木布泰必須死,隻有她死,康熙才會發瘋,才會下狠心處決東珠,向鼇拜與遏必隆發難,鼇拜和遏必隆也才會鋌而走險領兵逼宮。那時,科爾沁和察哈爾才能派上用場,你我想要的一切才會真正實現。懂嗎?”
慧妃緊咬著珠嘴,心一點點沉了下來,眼圈微紅:“你是怎麼做到的?我是說,太皇太後中毒……”
貴太妃笑了,目光移向炕桌,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瓷罐子,貴太妃將蓋子打開,一股烈酒的濃香撲麵而來。慧妃不禁向前走了幾步,仔細看去,赫然發現罐子裏麵放著十幾枚蛇膽,此時都浸泡在烈酒當中。
貴太妃取出一枚,緩緩放在口中嚼了。
“這是——” 慧妃驚愕萬分,滿臉恐懼。
貴太妃頗為得意地點點頭:“這是蛇膽,是你從蒙古叫人尋來,親自供奉給太皇太後的。這東西泡在烈酒中,一個月以上方可服用,有明目清心之神效。吃了,隻會養身,死不了人。但是,若是才剛放進去的,沒有泡足一個月,那就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毒藥!”
慧妃渾身戰栗,驚嚇得不可名狀,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清,她隻是癡癡地看著貴太妃:“你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是我,而是你。你聽好了,太皇太後,這大清後宮最尊貴的女人,是死在你手上的!”貴太妃說著,欣然地笑了起來。
慧妃驚愕到了無法言語、無法思考,她隻覺得眼前這個貴太妃是個可怕的怪物,她根本不是人。慧妃到此時才明白,所謂的結盟,所謂的幫助自己達成心願,其實都是幌子,自己隻是貴太妃所謀劃大局中的一步棋。她渾身戰栗著,她參與了事件的開頭,但卻無力左右事件的整個走向,更無從掌控它的結局。她突然意識到,或許自己已鑄成大錯,但在此時,悔之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