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沒事了,你心思也太重了些。什麼有臉沒臉的?顧及這些做什麼?”皇上低聲安慰,抱著她的時候,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妍姝。妍姝當日沉水自盡,是誰把她救上來的?她應當也是這樣無助,這樣委屈吧。
想著,便摟著更緊了。
“明惠沒臉沒關係,就怕給皇上丟臉。”賢貴人嗚咽著,越發楚楚可憐。
皇上輕輕撫著她的背,又命人拿來披風給她裹嚴。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倚在皇上懷中,賢貴人低語著這首漢樂府民歌。念罷,她勇敢地對上皇上的眸子。“今日之醜足以讓明惠萬死,但皇上垂憐搭救之恩情,明惠此生無憾。從此,隻為皇上而生!”
賢貴人落水之後全身衣服浸濕,身材原本玲瓏曼妙,如今濕衣緊緊貼在身上,更顯的玉骨冰肌如出芙蓉。三千青絲散落在身後,雖然零亂,雖然狼狽,但是隻因為那雙明眸,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絲世間的塵垢,整個人就像是不經意間墜落凡間的世外仙姝,特別是從眼中滴落的淚水混合發間垂下的池水,那樣讓人心驚。
皇上忍不住伸手為她拭去臉上的水珠。
“來人,把賢貴人也送至裏麵,請太醫一並診治。”
一眾嬤嬤與宮女上前將賢貴人扶了,送至側殿。
“今兒的事,定要好好查查。”皇上吩咐,“顧問行,你先將宴上所有食物都封存起來,任何人不許動,一會再請太醫院的人過來仔細查看。”
“是!”
“你們先坐著,哀家進去看看這幾個孩子。”孝莊起身,在蘇麻喇姑的攙扶下走入側殿。
殿內一派緊張,仁妃下身血流不止,太醫開了方子,一麵派人去煎藥,一麵又有人施以銀針封血。
而賢貴人也癱在床上,睡死過去。
外麵天色已經不早了,眾人是留也不是,去也不是,不免竊竊低語。
“皇上說得極是,可是就怕這真正的實證怕是已經被人毀去了。”
“這還用查嗎?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你們說的是什麼?說清楚點,我怎麼還糊塗著呢!”
就連端敏也從仁憲皇太後身邊移至福貴人那裏:“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福貴人瞪了她一眼,直接頂了回去。
皇上輕咳一聲:“好了,大家既然想知道真相,就先委屈一下。眼下,所有人等均不得踏出這承光殿半步。”
天子吩咐:“來人,把這隻碗收起來。”
顧問行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隻碗。
“去交給欽天監的南懷仁,湯雖然沒了,但是他有辦法僅憑這隻碗就能查出下了何藥,而順著藥,便能追查到幕後黑手。”皇上很篤定,因為他在欽天監看到過,把這器具架在一個小火爐上烤,過不了多久便會浮起一層細小粉末,而這粉未便可以判斷出是什麼物質。
“是!”顧問行捧著碗下去行事。
“皇上,不必如此麻煩了。”太皇太後走出側殿,“原是大家過於擔心了,仁妃正值癸水之期,剛才多吃了幾個冰果子,所以才下紅不止,太醫已經診治過了,現已無礙。而賢貴人自是年輕,臉皮兒薄,覺得在你們這些長輩麵前丟了臉,一時想不開投了水,如今也救過來了,都無礙了。”
“咳,原來如此啊。雖說都當了主子娘娘,到底年紀輕,真是不經事的。”
“原是來是癸水鬧的。”
眾人都長長鬆了口氣,因為原本雖說是想看笑話,但是後來聽皇上說查不出來大家都要禁足在此,心裏都有些著慌,所以此時都順著說些寬慰的話。
“在座的都是咱們自家親眷,在你們麵前暴些家醜也算不得什麼。可是,若是誰膽敢將今兒的事傳到外麵……”太皇太後的話說了一半,目光一個一個掃過在場的命婦、福晉和公主格格。
“臣妾知道,這還能不知道嗎?”
“臣妾自然是半個字都不會對外說的。就是我家老爺,我也不會說的。”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一場風波仿佛片刻間來襲,又在轉瞬間風淡雲開了。
眾人跪安退出。
外麵隻留下皇上、皇後和福貴人等內宮嬪妃的時候,東珠來到太皇太後跟前,“太皇太後,才剛為什麼要這樣說?”
“怎麼?”皇上見東珠如此發問,心中一緊,“難道另有隱情?”
太皇太後盯著東珠看:“你以為不妥?”
“不妥!”東珠麵色沉靜,緊繃一張玉顏,“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後宮也是一樣。剛剛太醫明明說仁妃是誤食了極陰寒的落胎之藥,因為她恰至癸水之際所以引發血崩,不管是否醫治得當,恐怕今後都難受孕了。這樣狠的藥,這樣陰毒的手段,不該嚴查將幕後之人揪出來嗎?況且,這原本是衝著榮常在肚子裏的孩子去的。這是謀害皇妃和皇子。怎能就這樣敷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