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這樣肯弑兄叛國的人,卻也能為了兒子一條性命咽下所有真相。

衛青宇卻眉頭都未動一下,他自袖子裏掏出一紙書信,扔到蕭統眼前。

“你若不信,這有王坤親手寫的供詞,連聖上還沒看,先給你看看,也好讓你明白,誰才是你真正該報複的仇人。”

蕭統哭聲頓住,坐起身子匆匆將書信打開,看完上麵的內容之後,他氣急敗壞地將之撕爛。

“你們告訴我真相又如何,王叔固然可恨,可你們難道就清白了嗎?”他撐開束縛住自己的鐵鏈,看著它喃喃道:“仇恨一旦連接上,是很難斬斷的。”

閔恪卻站起身,拍了拍沾上灰塵的衣擺,似乎想要離開了。

他淡淡道:“今日我們來,並非是想從你口中得到什麼,你死期將至,臨死之前總要有個交代。”

“是給你的交代,也是給武濟侯府,將軍府的交代,你說得對,仇恨一旦連接上,是很難斬斷的,但我們之間的恩怨,今日就這樣隨風而散了。”閔恪閉上眼,將胸中經久鬱結的那口氣順了出來,說不上輕鬆,可也不算沉重了。

他轉身離開。

蕭統怔然地看著毫不留戀,就要離開的三人,在他們的衣袂就要消失在轉角的時候,突然大聲說了三個字:“玉瀾關!”

閔恪腳步頓了頓,眉角一抹厲色閃過,稍縱即逝。

“我已經知道了。”他說完,終於不再停留,邁步走出了這刑部大牢。

蕭統靜坐在牢房裏,等郭暖將牢門鎖上,也徑自離開之後,他“噗”地一下吐出一口鮮血。

“你知道了……你什麼都知道,這世上,可有你也毫無把握之事?”蕭統連擦去嘴角鮮血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靠在背後冰冷的牆上,眼神逐漸渙散。

他似乎看到父王在向他笑。

牢房裏最後一間的燈火,“呲啦”一聲,燃盡了燈油,滅了。

閔恪從刑部大牢中走出,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心中陰霾也掃清了。

和郭暖告辭後,三人走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閔懌加快腳步走到閔恪身邊,小聲道:“二哥,蕭統到底怎麼處理?”

閔恪停下腳步,借著月光看了看閔懌的表情,微微歎了一口氣,又向前走。

衛青宇過去拍了拍閔懌的肩膀:“你看不出蕭統已經油盡燈枯了?”

“油盡燈枯?”閔懌瞪著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麼如此心急,還說等不及魏王大業將成。”衛青宇看著他搖了搖頭,背手把玩著玉球,留他一個人納悶。

過後閔懌又跑了過來:“王坤的供詞被蕭統撕爛了,那可是溫明玦好不容易得到的,聖上還沒看呢。”

這下衛青宇終於笑出了聲,回頭看著閔恪:“二哥,閔懌這麼傻,聖上真有意派他去玉瀾關?”

閔懌皺著眉:“什麼玉瀾關?”又恍然大悟道:“你騙蕭統呢吧,那供詞肯定不止一份,而且肯定也給聖上看過了!”

衛青宇哭笑不得:“誰知道蕭統都沒信你卻信了呢。”

閔恪打斷兩人:“有什麼事回去再說吧。”

兩人便都聽話地噤聲。

等到了分岔路口,衛青宇要先行離去的時候,閔恪突然叫住他。

“衛青宇,別有事沒事總跑安嵐山了。”

衛青宇一愣,手中的玉球差點沒掉地上,最終他隻是恭敬地拱了拱手:“聽二哥的。”其他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