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芸見薑老說得這般鄭重,心裏也有些害怕,扶著桌角站了起來,有些不確定地看著他道:“是不是我腹中孩兒有什麼事?”
薑老擺手:“你別著急,就是之前不甚在意,這胎比旁人要金貴些,注意老頭方子上說的就行。”
見薑老如此滿不在意的模樣,季芸撫著小腹不疑有他,總算放下了心,向薑老彎了彎身:“有勞薑老了。”
而後慢慢望了一眼他身後藥童,轉身回了裏間。
季翎早就將藥方遞給了青梅,此時沉著臉走到薑老身邊做出“請”的手勢,湊過去小聲道:“阿姐已經走了,薑老可否說明來意?”
薑老腳步不停,悄悄斜眼看了一眼季翎,覺得此子雖看起來玩世不恭,實則是個將什麼都看得透徹之人。
隻是……
“你自去問你二哥吧。”
等反應過來,薑老的腿已經邁出大門了,季翎知道他是不會親口告訴自己,但這麼遠遠看著,怎麼像那藥童將薑老推出去一般……
到了文遠侯府外麵,薑老終於忍不住“哎呀呀呀”叫了出來,轉身把那藥童搡了搡:“行了!你著什麼急?再急也幫不上忙,你能醫得了她嗎?”
“藥童”停了手,一把掀開頭頂的帷帽,露出閔懌那張“窮凶極惡”的臉,隻是此時被薑老說得有些手足無措。
薑老白了他一眼,翻身上了馬車,到車上開始自言自語叨咕著:“老頭我真是不明白,見異思遷的是你,對人不起的是你,最終卻要你們的孩子受苦,這上輩子是造了哪門子孽?”
閔懌白著臉,坐在薑老對麵竟然有些問不出話來了,似乎不知道實情,就還能騙自己芸娘和芸娘肚裏的孩子沒事。
薑老看著他的樣子遙遙歎了一聲。
回到武濟侯府,兩人剛下馬車,就有一個小廝打扮的人低頭下了石階走過來。
“二爺叫薑老和五爺去天機閣。”
閔懌著急,什麼話都沒說,撩起袍子匆匆抬步走進府門,連身後的薑老都不顧了。等他到了前院的天機閣,迎麵便看到跪在地上,隻穿了一衫單薄白衣的楠稞。
他有太久沒見到楠稞了,自偏院那日離開,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擾得他根本記不起府上還有這號人。
薑老慢慢悠悠走了進來,坐在主位上的明鈺趕緊站起來走了過去,滿心擔憂,可又不敢問出口。
“薑老有什麼辦法嗎?”沒問季芸的病情,也沒問她腹中的孩子,直接問了薑老這個最重要的問題。
先前閔懌進來的時候,明鈺看都沒看他。
薑老神秘地搖了搖頭,繞開明鈺走到跪地的楠稞麵前,指著她問前麵負手而立的閔恪:“這便是下毒之人?”
閔恪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的閔懌卻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楠稞。昨日他在天悅閣聽到二嫂和薑老的交談,可他一出現兩人卻都噤聲不語。芸娘身上的毒,為何傷至孩子,他一概不知,現下卻聽到這下毒之人是救他一命的楠稞。
薑老蹲下身,略微偏過頭看神情呆滯的楠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就是遊自在的徒弟?這胭脂淚調得可不如他啊,不然那丫頭現在腹中孩兒已是死胎了。”
楠稞這才有了反應,卻是狠狠瞪了薑老一眼:“怪隻怪我無法近她身,否則怎麼會容忍她活到此時?”
胭脂淚用到極致,是會連孕婦一起傷害的,楠稞本就沒想隻害孩子。
閔懌過去一把揪起楠稞的領子,看著她蒼白的臉,帶血的嘴角,青黑的眼圈,心中完全生不出任何心思,隻憤恨地吼了一聲:“解藥!給我解藥!”
楠稞了無生機地偏了偏頭,對著空處嗤笑一聲:“我說過你會回來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