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謝苗明顯不信。

吳淑琴立馬舉起小手,“說謊的是小狗。”

說完她才察覺有哪裏不對,臉一下子黑了。

她這表情,看得謝苗更狐疑了,“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下一句話,就是汪?”

“什麼汪?”

吳淑琴愣愣反問了一句,然後,臉色黑中又泛出紅,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你、你才汪!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她說著,氣鼓鼓轉身便走,挺著小胸脯的樣子就像隻雄赳赳的小公雞,還挺有意思。

謝苗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顧涵江卻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錢就算了,你要是有時間,就多幫我看看那套書。”

少年說這話的時候長睫微斂,側臉線條漂亮極了,有種驚人的吸引力。

很久沒有仔細觀察,謝苗才注意到他比夏天的時候白了許多,身上那種陰沉感也淡了不少。

是因為見到家人了嗎?

她猶豫了下,還是開口問他:“你怎麼沒跟著顧爺爺他們一起回京市?”

顧涵江聞言,下意識看了她一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走。”

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能讓他放棄和家人團聚,留在這北岔村?難道是找妹妹?

謝苗可是記得書中直到近十年後,男主遇到女主的時候,也沒找到妹妹。這次顧家人都來了,卻沒有顧涵江的妹妹,也沒聽顧家人提過,這個倒的確有可能。

謝苗沒再多問,加快腳步追上了前麵的小公雞吳淑琴。

晚上回家,見謝苗還拎著雙棉皮鞋,王貴芝不由問起。

謝苗就把下午發生的事兒說了,“奶你知道這些得花多少錢嗎?我準備把錢給他。”

“這個涵江,好好地給你送東西幹嘛?”

王貴芝皺著眉,把濕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說得對,這錢咱得給他,咱不占他便宜。”

老太太說著,就要進屋拿錢。

謝苗忙跟過去,“奶,我手裏還有錢,你就不用拿了。”

“你前陣子不是買了不少毛線嗎?哪還有多少錢?”

老太太還是進屋,從自己藏錢的小布包裏麵翻出了五張大團結,“那棉皮鞋不便宜,一雙得二十五六塊呢。這錢奶出了,你手裏剩那些留著買個頭繩發卡之類的。”

這年頭農村不缺吃的,卻沒幾個人手裏有閑錢。像他們河東大隊,每年秋收之後,謝衛民都要帶著隊員接林場外包的清林工作,年底才有錢按工分發給大家。

謝家因為王貴芝會養豬,還能多點收入,可一下子拿出五十塊也夠讓人肉疼了。

謝苗抿唇推回去一張,“做一套衣服連布帶手工也用不了十塊錢,四十夠了,不夠我自己再添。”

她拿著沉甸甸的四十塊錢回到自己屋裏,怎麼想,都覺得以後還是跟顧涵江少些瓜葛比較好。

顧家平反了,他顧大少爺可以出手幾十塊錢不當回事兒,他們家可沒那資本陪他玩。

看來謝家要想將來過得富足,還是得抓抓她那幾個弟弟的學習。

於是謝家三傻絕望地發現,自己才剛適應了學習節奏沒多久,他們姐就又給他們加任務了。

而謝苗自己也沒閑著,當晚整理顧涵江那套《數理化全集》,足足比平時晚睡了近兩個小時。

第二天,她把四十五塊錢給了顧涵江,“你看看夠不夠,不夠我明天再拿。”

顧涵江還以為自己那套說辭已經將她糊弄過去,沒想到她居然還是要給他錢,當時就抿起唇。

謝苗見他不接,就直接將錢塞進了他上衣的口袋,“不管怎麼說,都謝謝你幫我帶東西……”

她話才說了一半,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為什麼要給我錢?”

少年垂眸望著她,麵上一如往常沒太多表情,眼裏卻似乎翻湧著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謝苗沒有深究,坦然地直視回去,“不給錢,我為什麼要拿你的東西?”

小姑娘眼神清澈,烏黑的眸子裏倒映著他的身影,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泉。

顧涵江一下子想起她之前說要和他劃清界限時的模樣,心像是被細針紮了下,刺刺的疼。

他不禁收緊了手,謝苗立馬感覺到疼痛,皺眉“嘶”了聲。

他這才恍然回神,趕忙鬆了手,“對不起。”

謝苗沒看他,隻是低頭揉了下手腕,“你那套書,我會盡快看完還你。”

顧涵江不說話,定定看了她好半晌,才沉聲吐出一個“嗯”。

因為這件事,上學的一路都顯得過分安靜,就連向來話最多的吳淑琴也沉默下來,直到——

“苗苗姐,苗苗姐你總算來了!你看,我穿這套軍裝好看不?”

幾人剛到校門口,就碰上了早等在那裏的許文麗。

吳淑琴差點從地上跳起來,忙轉頭去看自家表哥的表情。

顧涵江微垂著眸,有些辨不清眼內的情緒,抓著書包袋的手卻指節泛白,明顯十分用力。

她立馬惱羞成怒,“不就是穿了套軍裝嗎?還至於跑校門口來顯擺?”

謝苗把衣服借出去的事兒,她一直沒告訴涵江哥。

不是她不想告狀,而是她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