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聖平真累了,一覺醒來已是第二天下午,暮守一恢複得還不錯,至少王大夫挺樂觀的。
李聖平確定暮守一沒有生命危險,於是先到主帥帳裏將公事處理完,到了擦黑時,剛擺下膳,未及吃,王大夫就派了個小兵來傳話說暮守一醒了。
行,飯也不用吃了,李聖平直接撂了碗,回房看人去了。
李長定已經現在房裏坐著了,李聖平走到門外時,他這個寶貝弟弟正在苦口婆心地挖著他的牆角。
他那個寶貝弟弟中氣十足,李聖平幾乎能腦補出他現在的表情和動作。
“……我說了這麼多,你好好想想。我又沒讓你背叛我哥。再說了,我哥已經開始猜忌你了,你留在他手下,也就是一輩子不能領兵的命,跟著我,還能為我哥開疆擴土,是不是?你隻要點個頭,我立馬找哥去要人,怎麼樣?”
接著就是暮守一的聲音,堅定中透出些虛弱來:“末將叩謝二公子厚愛,請二公子恕末將無禮。既克臥池,天下當不複戰亂,人才不會再埋沒,末將能不能上陣殺敵,已經無關緊要,何必強求?”
其實李聖平確實沒打算再放這個人上陣,暮守一多年征伐留下一身舊傷,再加上中了千機毒,不好好保養,恐壽將不永。天下已初初一統,最重要的就是休養生息、積攢國力。剩下四邊的蠻夷,大可以慢慢打,不急於一時。而且正如暮守一所言,天下安定了,人才可以慢慢培養。他不讓暮守一再出征,卻打算讓暮守一給他多培養幾個打仗的人才。
卻聽李長定又道:“總之你再想想。不過我可先說了,倘若我哥主動讓你走,你得到我手下來,不準去別的人那。你也真是死腦筋,我哥明擺著忌諱你,你還真就去送死了!”
暮守一淡淡地回道:“末將的命是主公的,主公要拿走,末將自然從命。”
李聖平聽得心裏冷笑不已,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傷沒好,就好好躺著養傷。長定,出來。”
李長定撇撇嘴,剛跨出帳門,就被他哥一個爆栗敲在腦門上:“叫你領兵,領出本事來了!竟然敢搶我的人!”
李長定摸著腦門直笑,他是真同情暮守一才來挖人的,看老哥這樣,估計挖不到了。不過老哥如果真的對暮守一起了猜忌之心,聽到自己挖他,就不應該是這個表情啊。李長定剛才被他嚇了一跳,邊笑邊偷偷觀察李聖平的神情,怎麼看也看不出他有什麼不滿。
那……之前,這位少年諸侯,是為什麼,將暮守一的求援信拖了二十多天的?又是為什麼,從幾年前就開始派和暮守一不和的監軍的?
李聖平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想什麼,他瞥見暮守一正掙紮著下床,趕緊走上前按住他,道:“不要動!王老給你包紮傷口接骨正位都花了一天,你再動,他該罵人了。”
暮守一明顯被嚇了一跳,行動滯了一下,“主公……末將——”
李聖平打斷了他的話,讓他乖乖躺好,然後就坐在床邊,看著暮守一發呆。
以前隻是懷念,現在真真切切地見到了人,看著暮守一眼中的光彩,看著他眼裏印著自己的樣子,就像在外遊曆掙紮的遊子忽然回了家一樣。李聖平覺得過去幾十年,他都是飄萍風絮,此刻才有了個著落。他竟然想不起為什麼會猜忌這個人,為什麼會舍得傷他,怎麼會讓他離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