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一聲冷冷長笑,半空裏一道灰影似飛矢般疾掠而至,眨眼之間已撲到了轎前一丈之外。
座轎仍是紋絲不動。
來人正是丁千秋。他雙目平視轎門,緩緩說道:“葉副盟主,久違了。”
座轎內緩緩傳出了葉沉舸的聲音:“丁堂主此行不虛,想必是智珠在握了?”
丁千秋卻是不動聲色,氣凝神定,冷冷說道:“既來之,則安之。還請葉副盟主下轎與本座一敘。”
“唉!”葉沉舸在座轎內慢慢說道,“我終於知道是誰出賣了‘天道盟’了。不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本無須如此……”
“這個原因,你永遠也無法知道。”丁千秋有些得意的笑了,“現在,你應該明白,我們‘驚龍幫’必將贏得最後的也是最大的勝利。”
葉沉舸悠悠一歎,忽又說道:“你以為你今天很有把握可以殺了我嗎?如果我告訴你,我散布出來的關於我本人的任何消息都是圈套,你還敢肯定今天一定能殺了我嗎?”
丁千秋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
“我若說你今天已落入了我的天羅地網,你相信嗎?”葉沉舸的聲音從轎門內一字一句緩緩傳出,“你不要忘了我們的耳目甚至連你們‘驚龍幫’副幫主薛天仇‘金甲鐵衫功’的罩門在哪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丁千秋的臉色又為之微微一變。他突然仰麵朝天,長嘯一聲,宛若龍吟九霄,清越非凡,激得滿山樹林枝葉瑟瑟顫抖。同時,他攏在袖中的雙手緩緩伸了出來,麵色依然平靜如常:“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出手賭一賭再看。”
座轎內一下寂然無聲。
丁千秋目光一抬,灼灼逼人地盯著轎簾。然後,他一字一句開始說話了:“可惜,葉沉舸,你太高估自己駕駛危局的能力了。你一向是個用劍和血來說話的人,今天卻講了太多的廢話。我想,你終究還是心虛了……其實,你始終也沒明白是誰出賣了你,也始終不會清楚我們摸清了你的多少根底……所以,你才會用‘先聲奪人’之計來嚇阻我。”
他話猶未了,“砰”的一聲,那座大轎乍然爆裂開來,無數木屑激射而出,挾著一片刺耳的銳嘯之聲,直向丁千秋撲麵射到!
丁千秋大喝一聲,雙袖一張一抖,往外一拂,那片片木屑頓時全被震彈開去!
卻不料這紛飛激射的木屑後麵,人影一閃,一隻金亮亮的手掌竟似憑空飛到一般已向他前胸印來!
丁千秋右袖一拂,迎上了這隻金色手掌!
但聽“波”的一聲輕響,他那因貫注了上乘內力而變得堅逾精鋼的右袖居然像一層白紙般被那隻金色手掌一拍而碎,一穿而過!
同時,“噗”的一聲,那隻金色手掌又拍上了丁千秋右腕!
刹那間,丁千秋的右腕便似枯萎的樹枝般怪異無比地急速萎縮下去,其狀極慘!
好可怕的“金手綿掌”!
眼看著葉沉舸臉上的笑意愈來愈濃,丁千秋的右腕以上直到他整個身體都已疾速枯縮下去!
葉沉舸的“金手綿掌”卻以銷金化石之威繼續推進,直拍丁千秋的心口!
當葉沉舸這一掌印上丁千秋的前心時,他覺得丁千秋的胸口似朽木般散碎開來,而他的“金手綿掌”竟又一次從他前胸輕輕鬆鬆擊穿而過!
然而,葉沉舸的心頭卻驀地一沉:“枯木神功?”
果然,丁千秋雙目中猝然青光暴射,口中大喝一聲:“枯木逢春!”左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擊而出,正拍中葉沉舸腹部“丹田穴”。
這近身肉博的一擊,實在是猝不及防!
刹那間,葉沉舸隻覺全身功消氣散,左掌上的金色毫光立刻暗了下來。同時,他感到自己的整個軀體便似一具被蛀空了的腐朽之木,已然崩散成片片碎屑。
他緩緩仰天倒下。在他死去的最後一刹那,他心頭一聲喟歎,他視野裏幻覺般躍出來唐青驚惶的麵影,他向自己大聲呼叫著,卻在一片虛空中漸淡漸遠,消逝得無影無蹤……
丁千秋俯下身來,靜靜地看著死去的葉沉舸,就像看著另一個自己死去一般,目光裏溢滿了複複雜雜的感情。
也許,這便是惺惺相惜?丁千秋在心頭自言自語,卻終於大袖一拂,將胸中雜念一拂而去,隻剩下一片冷漠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