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看似平靜,實則湧動著思念的日子,秦臨霜隻維持了三個月。三個月後,一則“君庭集團總裁病重入院”的消息,讓她拚命砌築起來,用來隔絕祝君亭的城牆,轟然倒塌。
秦臨霜避過記者,混進醫院已經是淩晨兩點。她本想遠遠地看一眼祝君亭就走,沒想到十七樓的VIP病房外站著祝君亭的保鏢,根本不讓她有靠近的機會。
她實在沒辦法,隻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可她剛按下電梯,電梯對麵的病房裏就出來一個人,那人秦臨霜見過,是那天祝君亭告訴她的他的妹妹,祝君雅。
祝君雅顯然也看到了她,微笑著向她打招呼道:“秦小姐,真巧啊。”
秦臨霜有些驚訝祝君雅會認識自己。但想著可能是祝君亭向她提過自己,於是微笑著對她點了點頭,然後就鑽進了剛打開門的電梯裏。
祝君雅跟了進來,直到電梯門關上許久,她才上前一步按了一樓的樓層鍵。嘴上道:“秦小姐好像忘了按樓層了。”頓了頓又道:“秦小姐深夜來這裏,是來探病的嗎?”
秦臨霜慌忙開口:“對,我來看朋友的。”
“原來是這樣啊。”祝君雅笑了笑,不再多問。
兩人之間有著片刻的沉默,最後秦臨霜實在是忍不住了。她狀似不經意地問:“不知道祝小姐的哥哥怎麼樣了,真的和新聞裏講的一樣嚴重嗎?”說完,她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我也是無意間看到新聞,正巧在這裏遇上你了,就順口問問。”
祝君雅自然是明白秦臨霜的口是心非。祝君亭說要帶她買衣服,又中途離開那天,回家已經是淩晨了。一到家他就冷著臉讓人從他車上拿下來好幾雙鞋,說是送她的。祝君雅看著那些鞋子十分欣喜,因為那正是她平時喜歡的牌子。正當她以為自己哥哥終於良心發現,知道關心她喜歡什麼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那些鞋子比她平時穿的小一碼,她一雙都穿不下。
機智如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白天哥哥當眾抱起的那個女生,於是她找了人查起了秦臨霜的底。結果不出她所料,這兩人確實是有一腿啊!
其實祝君亭沒什麼大事,隻是最近太累了在辦公室裏暈倒了而已,媒體添油加醋罷了。
但她看著麵前佯裝鎮定,實則卻因為著急,而用雙手不停拉扯衣角的秦臨霜,便決定騙騙她。要知道,這三個月裏,她哥哥為了麵前這個人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寢不寧、食無味了。關鍵是脾氣還臭得要死,她這個當妹妹的可是受夠了。
要是她能讓這個人心疼心疼她哥哥,說不定自己就能脫離苦海了。
於是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凝重,語氣裏也帶著七分擔憂,三分無奈道:“其實,我哥的病,比新聞報道上說的,還要嚴重得多。”不出她所料,她這句話一出口,秦臨霜的臉色瞬間蒼白了。
看來效果不錯,祝君雅又接著道:“我哥一貫心事重,不管什麼事都自己扛著。父親離世的時候,他硬是沒流一滴淚。可我不止一次在他房裏看見一地的煙頭和酒瓶,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挺過來了。最近這三個月,他過得很不好,具體遇到了什麼事也不肯說。他才剛接手君庭不久,公司許多老人對他的能力有所懷疑,他又急於表現,做起事來沒日沒夜,也不按時吃飯。所以這次算是病來如山倒了。”說到此處,祝君雅還輕輕地吸了吸鼻子,表達自己的傷心。
秦臨霜聽得心裏揪成一團,脫口道:“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祝君雅拿出紙巾擦掉一滴眼角的淚道:“秦小姐剛才好像急著要走,不耽誤你的時間嗎?”
秦臨霜使勁搖了搖頭說:“不耽誤。”
祝君雅心中竊喜,終於上鉤了,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凝重的表情道:“那我帶你去吧,我哥和你也算相識一場,你去看看他也好。”
這句話在秦臨霜聽來,簡直跟“見他最後一麵”沒有什麼區別。她差點站不穩腳跟。
電梯下到一樓,祝君雅又按了十七樓的按鍵。到了十七樓,她將秦臨霜帶進了病房。
祝君亭吃了藥睡得很沉,但祝君雅告訴秦臨霜,他處於深度昏迷階段。祝君亭身上貼著一些體檢時用來監測心電反應的各種管子,但祝君雅告訴秦臨霜那是搶救的時候留下的。
總之她將祝君亭的病情說得嚴重了幾十倍,看著眼眶漸紅的秦臨霜,才十分滿意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裏隻剩下秦臨霜和祝君亭了。
祝君亭比三個月前消瘦了,他緊閉的眼睛周圍染上了一點青色,唇色蒼白。
秦臨霜想起他們最後一次見麵,他在路燈下的挺拔的背影。如今,他卻病成了這副模樣。她覺得自己太自私了,明明也是喜歡他的,卻因為害怕有一天會失去他而一次次拒絕。
她曾經把他當成生命中無法擁有的絕世風景,沒想到僅僅是時隔三個月而已,她已經要親眼見證他的凋零。這樣想著,秦臨霜的眼裏竟然落下一滴淚來,砸在祝君亭的臉上,他睫毛微顫。
她聲音帶著哭腔著說:“祝君亭……你醒醒……你別睡了。”她不知道的是,躲在病房外聽牆角的祝君雅已經笑出了聲。保鏢們站成一旁,看著此時有些猥瑣的祝君雅,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小姐,你這樣會不會不太好,少爺知道了會生氣的。”
祝君雅頭也不回地說:“你們是不是還沒受夠我哥的臭脾氣?”保鏢們身軀一震,異口同聲道:“小姐您繼續。”
而病房裏,被吵醒的祝君亭正一動不動地盯著麵前秦臨霜的臉看。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將身子側向了一邊,嘴上喃喃地自嘲道:“祝君亭你真可笑,為了一個沒有心肝的人,都把自己逼出幻覺來了。”
秦臨霜還處在祝君亭被自己喚醒的巨大震驚中。她甚至忘記了哭,來到祝君亭病床的另一邊蹲下,伸手撫摸上他的臉,輕聲道:“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幫你找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