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臨霜企圖向他們解釋,自己吃的是糖分較高的牛奶巧克力,而裙子上的分明是黑巧克力。但沒有人信她,因為犧牲一個新人來保住整個模特公司,是筆劃算的買賣。
秦臨霜當天就被通知被模特公司開除了,她參與拍攝的那部分也要被剪掉。廣告導演不以為然地道:“最邊上的那個路人位,剪起來倒也不麻煩。”
秦臨霜從君庭離開的時候,秦文山和秘書剛好取了新的裙子過來。她往邊上躲了躲,正好奇為什麼送裙子這件小事秦文山會親自過來,莫非秦氏閑得快倒閉了?那邊秦文山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君亭啊,秦叔叔前些日子來探班沒見到你,今天正好聽說拍攝的服裝出了問題,就送過來,順帶也想和你吃頓飯。你父親離開之後你瘦了不少,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啊。”果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原來是為了君庭的太子爺祝君亭。
秦臨霜冷笑一聲就要離開。
“秦叔叔客氣了,該我去看望你才對。”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秦臨霜頓住了腳步。她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微微抬起頭看過去,卻發現因為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樣子。
下一瞬間,那人又說了一句話,這一回他的語氣裏帶著七分疑惑,三分戲謔道:“這就是秦叔叔拿來的那件衣服?那君亭可是要向秦叔叔賠罪了,今天早上我原本想吃塊巧克力,但可能是因為溫度太高,巧克力化了,沾了我一手。我當時看見休息室裏掛著一塊白布就隨手擦了擦,沒想到這是秦叔叔公司的主打服裝。”秦臨霜猛地一怔,手裏的包落了地。
休息室本因為祝君亭一番話而變得寂靜,此時她這麼大動靜引得大家紛紛側目,包括祝君亭和秦文山。然後,祝君亭竟然直直地向著秦臨霜走來,秦文山緊隨其後。
這次秦臨霜看清楚了,那個君庭的太子爺,可不正是她在後樓梯見過兩麵的人。今天,他穿著一身水藍色的休閑西裝,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皮鞋,沒有打領帶,隻在胸前的西裝口袋裏放了一塊小方巾,沒有了前些日子的頹廢,整個人幹練清爽。
他在她麵前站定,然後彎腰從地上撿起她的包,遞給她,語氣溫柔地道:“見到我有這麼驚訝嗎?秦臨霜小姐。”秦臨霜驚訝於他知曉自己的名字,但轉念一想,他可是祝君亭,整個君庭都是他的,調查一個她也不是什麼難事。
“我和你不熟。”這句話即將從秦臨霜口中說出之際,祝君亭卻又道:“你吃的巧克力到底是哪一種牌子,我一直找不到,什麼時候替我補補貨?”他的語氣裏帶著一點點親昵的撒嬌。
眾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秦臨霜看著神情複雜的秦文山,知道他一定認出自己來了,但她也知道秦文山不屑於認她。所以她挑釁似的從祝君亭手裏接過包,然後道:“不如就今晚?”祝君亭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原本隻是想逗逗秦臨霜,想看看她在這麼多人麵前到底會做出什麼反應,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她的表現十分有趣。
於是下一刻,他一挑眉道:“好。我現在還有點事要去處理,晚上等我來接你。”
說著他轉過了身,對著秦文山道:“秦叔叔如果不介意,不如今天去君庭新開張的餐廳用餐吧,法國菜,也算是君亭為裙子的事賠罪。”
秦文山又看了秦臨霜一眼,才對祝君亭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秦文山和祝君亭離開之後,秦臨霜受到了入行以來從未有過的高待遇。大家都是一臉“看得出你和老板關係不簡單”的表情。公司原本要將她開除的決定也撤銷了。負責人一邊對她點頭哈腰,一邊道:“我就說一定是誤會,我們臨霜雖然貪吃,啊,不對,是雖然低血糖,但絕不會這麼不小心。”那些原本對她冷眼相看的模特們紛紛表現出熱情和友好,隻是她們湊過來閑聊的話題無一不是圍繞著祝君亭。導演的態度也變了,拍著副導演的腦袋大聲吼道:“誰讓你把秦小姐安排到這麼邊上的,給她排到最中間的位置!祝董……不對,現在的觀眾就喜歡看她這種甜美類型的!”
最後一天的拍攝在恭維聲中結束。秦臨霜出君庭的大門時天已經黑了,她像平常一樣向附近的公交車站走去,卻發現門口停著的一輛跑車向她鳴起了喇叭。
祝君亭搖下車窗,探出半個頭,對她道:“我記得幾個小時之前有人說要帶我去買巧克力。”
秦臨霜愣了愣,才呆呆地道:“謝謝你剛才幫我,因為你我才沒有被開除。”她想著剛才他對她的那些話應該隻是拔刀相助。
祝君亭將手搭在方向盤上道:“我想你誤會了,我剛才確實是實話實說。至於幫助了你,是我意料之外。”秦臨霜沒想到,祝君亭說的竟然是事實,這麼看來,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霎時,她覺得有點尷尬,匆忙道:“想來祝先生也不會喜歡那種廉價的巧克力。公交車就要開了,我先走了。”說著,她小跑幾步上了即將開走的公交車。等秦臨霜下了車,才發現祝君亭的車正停在公交車後麵。見到她下車來,他打開車門長腿一邁,下了車。
不等秦臨霜開口,他就道:“喂,我是真的想要買你吃的那種巧克力。”略一停頓他又道:“用來戒煙。”
秦臨霜想起前幾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抽的煙,看得出來他煙癮不小。
現在聽說他突然要戒煙,秦臨霜脫口而出:“為什麼?”
祝君亭笑道:“你還蠻八卦的。”
秦臨霜有些不好意思,她好像的確好奇心太強了。原本以為祝君亭不會回答,沒想到他卻道:“我的父親死於肺癌,我來不及見他最後一麵。你兩次見到我抽的煙,是我父親生前留下的。”
有那麼一瞬間,秦臨霜聽他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許久,他才又道:“大概是人類對很多東西都有儀式感,對離別也不例外。所以我把那條煙拿出來抽完,算是完成我與我父親的一場告別。現在煙抽完了,我父親也該安心地走了。所以,我要戒煙。”祝君亭說這話的時候身子靠在他的車上,他抬頭望著天空,神情之中有無限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