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棲遲,我跟你沒有什麼話可說了,我要和陸雙單獨聊聊。”
冷顏吞了吞口水,不再去看陸棲遲的表情。
那個男人卻遲遲沒有動彈,隻是站在陸雙身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陸雙大概能知道,陸棲遲在擔心她的安危。
可冷顏已經對著他們說了那麼多的秘密,陸雙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輕輕拍了拍陸棲遲的肩膀,努了努嘴,示意他可以先離開了。
那個男人的表情依舊很糾結,沉默了良久,才緩緩道,“我就在外麵,有事情叫我。”
陸雙點頭,目送著那個男人離開了這緊急逃生通道,關上了門。
陸雙不知道她和冷顏為什麼要躲在這裏說話,或許隻是湊巧,這裏並沒有什麼人會過來,所以也將計就計了。
陸雙往下走了幾級樓梯,坐下,又對著冷顏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她知道地上很涼,但也不會比冷顏赤足更冷了。
冷顏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坐在陸雙的身邊。
昏暗的緊急逃生通道裏,兩個女人肩並肩的坐在樓梯上,各自的臉上都閃動著一種難以名狀的幽光。
“謝謝,你還願意搭理我。”
冷顏淡淡的說道,她知道自己不該去向陸雙奢求什麼友情,就像曾經她就不該向陸棲遲奢求什麼愛情一般。
她騙了陸雙那麼多,而陸雙,卻還願意聽她說話。
“如果現在這個時候,有點啤酒就好了。那麼我們就可以敞開心扉,好好聊聊。”
陸雙如此說著,她看到冷顏的眼底閃過幾絲驚慌,但很快便又化成一片異常美麗的釋然。
“陸棲遲說得對,我不值得被原諒,我是個騙子,在認識她之前除了做個無國界護士賺點錢以外,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我騙了太多人,他是我騙的最後一個……”
陸雙沒有說話,由著冷顏將她想說的話說完。
“我和我姐,都是孤兒,從我們兩個人記事起,就待在C市的一個孤兒院裏,那個孤兒院沒有什麼錢,我們吃不好穿不暖。當時看著一個個孩子們被一輛輛車子接出去,心裏不知道有多羨慕。可我們兩個人誰都不想單獨被領養,能夠同時領養兩個孩子的家庭又很少,我們就那麼等,等啊等,從三四歲,等到上小學,等到小學畢業,等到初中畢業,都沒有人能夠帶我們出去……我姐比我聰明,她說咱們不能這麼窮下去了,我們逃出去,我們自己賺錢。陸雙你知道嗎,當時我們兩個人都窮怕了,看著身邊的同學們穿新衣服,穿新鞋子,用新文具,而我們還在用一根根小鉛筆頭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太恐怖了,恐怖到現在做夢也會被嚇醒,那種被人嘲笑的貧窮……”
冷顏痛苦的將臉埋在自己的掌心,長發擋住了她的側臉,讓陸雙看不清她的表情。
陸雙伸出手,輕輕放在冷顏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的輕拍著。
她是沒有體會過貧窮,或許隻是因為好命,讓她出生在一個富有的家庭裏,但她能理解,那種因為貧窮而感動痛苦的人,強烈的自尊心和被金錢為難的感覺,她可以想象。
“離開孤兒院之後的生活並不好受。我們不再上學,每天在街頭遊蕩,尋找著能賺錢的機會,是我們把這個社會想得太簡單了,沒有人會願意接納一對連戶口本和身份證都沒有小姐妹。後來我姐終於找到了發財的路子,我們兩個人在夜總會裏麵走吧台,賣啤酒,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能換來點活命的錢。那時候我姐一直比我賺得多,她比我聰明也比我會討好人,工資總是我的幾倍。就這樣過了一年,我們工作的夜總會來了個大佬,他叫強哥,看著我們兩個人漂亮,就把我們帶出去了。我姐和那個叫強哥的人在一起了,我們也開始有錢了,我姐變著法子的討好他,讓那個老男人送我去念書……我知道,我肚子裏的這點僅有的墨水都是我姐出賣自己身體換來的,所以我不敢忤逆她,不敢背叛她,甚至不敢對她說個不字。”
“強哥是做毒品生意的,在道上很有名。我姐便跟在他身邊學製毒,煉毒,做生意,她很聰明,什麼東西都一學就會,強哥手底下的兄弟們也越來越信服她。後來強哥嗑藥把自己磕死了,我姐便接下了他的名號,也叫自己強哥……我們有錢了,越來越有錢,那種富有的程度是我們曾經從來沒有想象過的。但是你知道嗎,人都是貪婪的,很多東西,永遠是沒有盡頭的,就像是錢財……得到了越多,想要的就更多。我姐的野心越來越大,她想要有更多的錢,便會讓我去騙人,偽裝成各種身份接近各種人,有的時候是為了竊取情報,有的時候,隻是為了騙財……至於陸棲遲,接近他,大概是我姐近些年來,籌謀得最大的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