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說,劉老圩是兵強馬壯,趕上攻一座城池了,不花點工夫能行?

又一個說,他養的那些神炮手厲害,聽說那個洋鬼子在百步之外,能射中銅錢的眼兒。

一陣雷聲後,一個頭頭模樣的人認為非智取不可了。這破廟還能擋擋風雨,不再走了,在這裏老老實實地呆上兩天,單等四月十八廟會那天動手。

一個同夥問,那個什麼白盤真是金子打造的嗎?能有多少斤?

有兩隻三角眼的頭頭說:“你就認金子銀子。你以為天底下最值錢的就是金子呀!人家說了,那是古董,是薑子牙封神的寶物,一個白盤換一座廬州府都不止。”

“是嗎?”“那我們可發了。”“賣了一分,好好討他十房八房老婆,再也不幹這差事了。”“我呀,分了錢就鑽進賭場裏不出來了,把我十年輸的本兒全撈回來。”“幹,幹!”一片碰擊容器聲、一片狂笑聲。

頭頭說:“小聲點,別太張狂了,隔牆有耳啊。”他還真的站起來在殿裏走了一圈。當他轉到佛像後麵時,陳天仇忙站起來縮到一尊佛像後,三角眼沒有看見。當他重新坐下端起酒碗時,一個夥計問:“神六不會說大話吧?萬一他騙咱們,把銀子拐走了呢?”

有人應和:“是呀,人心隔肚皮呀。”

“你們把心都放回肚子裏去吧,別在這念喪經。”三角眼用槍管敲著酒壇子說,神六雖是劉老圩廚房裏打雜的,可他原來也是幹咱這一行的,他不給咱當內線,就到官府告發他,也是個死罪。何況又給他一大筆銀子,人不知、鬼不覺,事成後溜之大吉,他是傻子才不幹。

一個人問,萬一廟會這天不開宴呢?

“我早探聽明白了。”三角眼說,那真武廟的廟會年年辦,都是劉六麻子一手操辦,知道為什麼?這是有原由的。當年劉六麻子起兵辦團練時,沒有兵器,就大著膽子到真武廟去了,他朝神像磕了幾個響頭,說,對不起眾神仙了,現要借用金身一下,將來會重修廟宇,再塑真身,讓真武廟香火永世不斷。

有人問:“他要幹什麼?”

“幹什麼?”三角眼灌了一大口酒說:他把三十多尊銅佛全搬下山一爐煉了,打造了不少兵器。當時好多百姓嚇壞了,都躲得遠遠的,怕跟著他遭報應。嘿,這劉六麻子真是福大命硬,打了幾年仗,弄了個軍門的官回來了,他也真不含糊,立馬下令重修真武廟,重塑的佛像比原來的強百倍。

有小夥計憂心地說:“看來劉六麻子是有真神護佑啊,我們能扳動他嗎?”

“放屁!”三角眼火了,“沒等上陣,先尿褲子了,跟著舵爺我幹,你們什麼時候馬失前蹄過?”

眾人討好地附和:“那是,那是!”“來,為發大財幹杯!”

又是一片吵嚷。

三角眼給嘍囉們打氣壯膽,他說,按往年規矩,廟會一完,劉六麻子就在真武廟院子裏大擺宴席,這時候劉老圩就差不多空了,除了留十幾個守圩子、看吊橋的外,都在廟會上大吃大喝呢,這是他們動手的好機會,萬無一失。

一個小嘍囉說:“再熬兩天吧,但願四月十八這天別下雨。”

有人斥責:“又念喪經,破嘴用尿布擦過呀!”

這夥人哄笑。

這一切都被陳天仇聽了個一清二楚,她在佛像後大氣也不敢出。

暴風雨有增無已,她看到,前殿的火堆已剩了灰燼,歹徒門橫七豎八地臥在地上都沉沉睡去,鼾聲此起彼伏。

陳天仇不能久留險地,她背起包裹,手持雙刃劍,輕輕跳下神台,從敞著的後窗躍出,消失在風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