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一進愛巢,門也不關,將她放在床上就是一陣狂親:“老婆,好樣的!”
估計他不會回到聚義廳,她便摘下賢惠的麵具,眼角眉梢皆是驕縱之氣:“你還真謙虛。”
“主要功勞在你嘛。”狂喜之下沒覺出她的諷刺。
“不敢當。”她冷冷地:“還是魅力十足的任寨主的恩典。”
任天莫名其妙了一下,恍然大悟,這娘們原來是在嫉妒,居然是在嫉妒!她居然肯為我吃醋,說明什麼?轉了轉念頭,決定好好享受一下美妙滋味:“你說金刀他妹?”
舒蘭知道自己的美多少帶點兒脂粉氣,脾氣又不好:“人家十全十美啊,名聲比他哥大,又是自己闖出來的天地,多有本事……”
“那倒是,人家從不無理取鬧,待人可親近了。”任天笑嘻嘻。
舒蘭捂臉大哭,隻嚷他沒良心。
任天笑不可抑,這女人真好玩也真不經逗,一逗就炸鍋,稀裏嘩啦好不可憐:“那我去啦。”
“滾!”舒蘭扔一個枕頭,可惜沒砸中。
“哭成小花狗了。”任天拾起枕頭,上前擦了擦她的淚,手掌幾乎和她的臉一樣大,幾下就抹幹淨了:“兒子都有了還像小孩子,你說你慚不慚愧?”
“不慚愧!”舒蘭知道他故意開玩笑,卻也不放心:“不許去!”
女人啊,擺在前頭的愛美之心,其次就是妒忌心了,她們是小偷強盜的結合體,先偷再搶毫不留情,男人的心隻要稍軟一點立馬萬劫不複。女人啊,沒有手軟的。
說起來這樣冒冒失失地回來,把金妍丟在那裏實在不算尊重。不過金妍一定不介意,認識了這麼多年,她大度著呢,哪像舒蘭,一丁點小事就能吵一天。金妍是懂事的,也是惹人喜愛的,其實冷眼看去比舒蘭可愛多了,那是種韻味,年輕女人很難擁有的味道,而她卻有。男人是迷戀這種韻味的,任天承認自己喜歡她。有什麼地方不對呢?也許沒有,是他自己的問題。他對她永遠隻是好感。她暗示他,使他萌發更進一步的念頭,可就是舉步維艱。她那麼優秀,他知道自己若是娶了她必定羨煞旁人,她的賢惠更可令人無比省心,可隻要想到這裏,他的腦海中立即蹦出兩個字:無聊。
人多犯賤,不曆經一番周折體會好事多磨,到手的東西永遠不會珍惜,何況沒有到手——放在手邊,就是懶得拿。
“不去不去。”反之,任天一看到舒蘭就滿心歡喜,亢奮不已,或調笑或蹂躪,總是有滋有味:“陪你才是我的終身大業。”
有身孕的第二個月舒蘭開始嘔吐,每每翻江倒海,苦膽都吐了出來。吃了吐,吐了吃,其痛苦程度不亞於去死,不,比死更慘,那至少是一時的,可這簡直是慢性殘殺啊!
人不舒服脾氣就不好,舒蘭的脾氣本來頂壞,這下發揮到極致,立刻將自己列為世上最可憐的人,稍有不如意便歇斯底裏摔盆砸碗。特殊時期要求自然也高了,吃穿都揀好的,哪能樣樣合上心意呢?免不了使性子發邪火,任天成了最大受害者。
稀裏嘩啦,舒蘭又吐了,難受得直哼哼。任天連忙拍她的背,擦完嘴又倒了杯水,伺候完了扶著躺下,聽她抱怨。
“糊塗油蒙了心生什麼孩子,孩子沒生出來倒把自己累死了。自私鬼,你這個自私鬼,害的我好慘啊……”
“省點力氣吧,待會還要吐呢。”任天替她掖被角:“今晚想吃什麼?”
舒蘭眼角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什麼都不吃。”
吐了這麼多天就是龍肉也不想吃了,仍然循環往複還不是為了孩子。任天知道她定會進食,笑道:“不吃正好,我也不用陪你忌口。鹿姑娘呢?牽出來,烤了慰勞眾弟兄!”
“哎呀你還打她的主意。”舒蘭嚇壞了,小鹿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傷也好得差不多,正欲改日放歸山林:“敢動她一根鹿毛,老娘跟你拚命!”
任天掏耳朵,說她虛弱吧嚷起來比誰都大聲:“知道了知道了。”
還是有人性的,她默默誇獎。
任天掏另一隻耳朵:“養大了再吃。”
她倒床不起。
日子漸長,現懷以後的舒蘭的脾氣越發的壞,同時滋生的還有強烈不危機感,幾乎時時刻刻處於焦慮與恐慌中,生怕哪天官軍攻上來任天出個什麼事,自己和孩子豈非保不住?即使自己不死,可憐的孩子也是沒爹的娃了。這個問題從打定主意跟著任天已經赤裸裸地蹦到眼前,因此,她不要孩子。雖然任天保證這種情況一定不會發生,可舒蘭不信。在她看來,土匪就是亡命天涯四處為家的行當,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任天可以讓自己活得滋潤,可他能負責妻子與孩子的保暖安逸嗎?
嚴重缺乏安全感的舒蘭最近又生出一個毛病,早晨醒來首先睡眼惺忪地尋找任天,而他必須抱住她持續一炷香的時間才可以做別的事,否則後果堪虞。這天早上舒蘭提前醒來,坐在床上環顧一周,心裏頓時空落落的,帶著哭音呼喚著。須臾任天兩手濕漉漉地一路小跑而來,到了跟前不做別的,先聽她哼唧。
“去哪了?”
“洗衣裳。”
“早上吃什麼?”
“饅頭啊。”
舒蘭扭動:“不要饅頭。”
問她想吃什麼,沉思片刻突發奇想:“從前在家裏,廚子弄過一種野菜包的餃子……”任天問是不是薺菜,她哪裏知道,隻管撒嬌:“反正要那個……”他哄道:“衣裳洗好就去挖哈。”
自從有了偉大的身孕,舒蘭從此不再操勞。從前她也不操勞,除了自己的衣裳其他一概不管,所以任天和屋子依然保持髒亂差的狀態。世事無常,如今調轉乾坤,任天包攬起一切家務。大男人幹這些,憑良心說寧願髒死也不願動一根手指頭,可自己髒死無關緊要,總不能讓舒蘭一個孕婦成天邋遢吧?她又不能端個木盆去河邊彎腰撅屁股地洗洗涮涮。她又說,屋子一亂心情就不好。他困惑啊,真想問那從前您老人家怎麼過來的呢?而且這屋子難道隻有我住?您沒來之前雖然髒吧,東西少想亂也亂不起來,自從您移駕至此,放眼望去哪裏沒有您存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