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喜歡課堂,所以我選擇了當老師;因為當了老師,所以就特別喜歡上課。
還是一年前,江蘇電視台《萬家燈火》欄目的製片人徐明找到我。我還記得他是這樣“誘惑”我的:
“來吧,酈老師!聽說您喜歡上課,我們這兒剛好有個講台。”
這麼著,我來到了《萬家燈火》,開始了自己的電視講學。
王安石的《上元》詩說“萬家燈火暖春風”,原來,第一縷暖暖的春意是在萬家燈火的夜裏“隨風潛入夜”的。說起來,當時與“萬家燈火”結緣正好就是在春天。
那恰是“江南三月,暮春時節”,我正在課堂裏沉醉,窗外“雜花生樹,群鶯亂飛”……
我喜歡課堂裏也是這樣“江南三月”的景象,所以我喜歡“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的課堂,喜歡有學生、有笑聲、能吐露心聲的課堂。可上了電視講壇,剛到《萬家燈火》,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因為草創之初,條件所限,我的電視“課堂”裏開始時隻有我與攝像機,再有就是前後兩盞上千瓦的照明燈了。雖然有燈光,但沒有了目光,我一下子茫然了起來。雖然知道攝像機後有無數觀眾殷切的目光,但那種目光到底是怎樣的,我無法想像。於是我又變回了當年那個初登講台的實習生,說話的時候,“打嗑兒”、忘詞兒,甚至犯結巴,那都是常態。我幾乎要退卻,覺得這似乎不是屬於我的“課堂”。
一個下午,我在秦淮河邊散步,一個老者坐在公園的椅上定定地看著我,我迎著他的目光走過,在將要擦身而過時,那目光突然變得溫暖、慈祥,且充滿了笑意。老者突然拍拍身邊的長椅對我說:
“來,小夥子,坐這兒,上次看你在電視裏說劉邦自學成才,我覺著這事兒還不一定呢……”
那個下午,我與一位素昧平生的老者熱烈討論、坦露心聲,一段愉快而難忘的時光在光影間流淌。
那之後,我總能在攝像機裏“看到”一道道溫暖、慈祥、關注且殷切的目光,我知道,我看不到的熒屏下,有會心的微笑,有善意的頷首,有直截了當的質疑,有關乎痛癢的評論,這和我熱愛的課堂完全一樣。
我終於能一次又一次地走上《萬家燈火》的講台,因為在我心裏,那裏和學校教學樓裏每一間普通的教室完全一樣。
後來,講到了“評點千古經典愛情”的係列。原本是想跟觀眾朋友分享一些經典的愛情故事,最後不期然卻有了更大的收獲。
說實話,這個係列裏的很多故事,原本我在文學史的課上大多講過。但這次講來,感覺卻大不相同。漸漸地感覺到自己不是在講一個故事、一段曆史,而是在分享一種豐富的人生,一種深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