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問(7)(1 / 1)

諸如此類讓人煩惱又讓人著迷的問題創造了所謂的形而上學。如果不考慮一個問題是否有意義,那麼,形而上學問題在純粹思維上都是非常有趣的,而且想也想不完,不管想成什麼樣,都無所謂對,也無所謂錯,這很容易讓人樂不思蜀。不過,幾乎所有的當代哲學家都知道這類追問是無解的,而且多數哲學家還認為這類問題不值得追問。但這並不表明形而上學沒有思想價值,形而上學雖然缺乏真值,卻另有價值,這要另當別論了。

12解答的規則

另有一些哲學家並不想追問到過於遙遠的地方,而隻想就地深入追問,這種追問往往是想揭示事物現象背後的本質。在這種追問中,哲學家同樣很容易欺騙自己。本質在現象中是無法直接看到的,否則本質就隻不過是現象。哲學家希望能透過現象看本質,其實就是隔著現象猜本質。這有些像猜謎,即使你很有信心相信猜對了,也隻有當亮出謎底,才能真正知道是否猜對了。本質就像是裝在一個永遠打不開的箱子裏的謎底,即使我們碰巧猜到了本質是什麼樣子,也無法證明真的猜對了。這是希臘哲學家早就發現的知識論的一個根本困難。有個“美諾悖論”是這樣的,美諾對蘇格拉底說:哎呀,蘇格拉底,你這是在幹嘛呢,你說要去尋找所不知道的東西,可是既然那個東西是你不認識的,你就算遇到了它,也認不出來呀,還不是一樣錯過了那個東西?

透過現象看本質

然而,有的哲學家仍然會以為獨獨自己猜對了世界的本質秘密。為什麼會產生這種過於自信的錯覺?這是因為,哲學家“說出的謎底”總是好像能夠解釋得通萬物萬事,既然好像都說得通,那不就是萬物之理了嗎?假如有的哲學家認為“任何事物都有兩個方麵”,這總能說得通,總能夠發現事物果然都有兩個方麵,比如事物都能夠說成有“陰陽”兩麵,當然,也能夠說成都有“肯定和否定”兩麵,如此等等。不過,假如你認為“任何事物都有三個方麵”或者“四個方麵”、“五個方麵”,諸如此類,你也會發現這些斷言統統都說得通,把事物說成三個方麵或隨便多少個方麵,都不難,比如把事物說成有“正反合”三個方麵,或者有“水木金火土”五個方麵。所有這樣看法都隨你編,都算對,可就是沒一種管用,沒有一種必然對。問題就出在這裏,一種“萬能的”看法就像一種包治百病的“萬能藥”一樣基本上沒有用處。一種對任何事物都對的看法等於對任何事物都無關痛癢,隨便說就等於什麼也沒說。那些關於本質的看法對認識世界的任何一種事物都沒有真正的幫助。顯然,如果一個問題允許任意解答,它就不是一個有意義的問題,那些任意的解答也都沒有意義。

13思想的破綻

現在來討論另一種類型的追問,減式追問。減式追問與加式追問正好相反,減式追問的目的不是擴大思考的範圍和事物,而是不斷地給現有的各種看法打折扣,不斷削弱我們的各種信念,不斷證明我們所確實知道的事情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多,所以說這種追問是減式的。當思想過度膨脹時,減式追問就比加式追問更為重要。在加式追問中人們常常想得太多,思想時常出界,而減式追問卻有著很強的界限意識。在我們頭腦中,糊塗想法總是比清楚的想法要多得多,在這個意義上,減式追問正適合用來幫助我們放棄糊塗的信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