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惑(1 / 3)

簡鋒將槍在嚴初霜眼皮底下翻過來掉過去,幾個來回之後,嚴初霜大汗淋漓,上牙死咬著下唇,不開口求饒。

一滴冰涼的水珠子掉在了嚴初霜放在腿上的手背上。

一滴冷汗。

然,這不是嚴初霜自己的汗。

簡鋒把槍放在嚴初霜的手上,輕輕地說:“這是我外孫子的玩具槍,在老毛子那邊買的,像真的,是不?”他拉動了槍栓,槍口處發出激光般五顏六色的燈光,同時伴以真槍般刺耳的聲音。

嚴初霜覺得全身的筋骨都鬆了,軟了,馬上就要倒下,他強撐著坐穩,偷偷把雙手支在屁股底下的椅子上。

坐回了最初的位置後,簡鋒的臉上顯得更加疲倦了,他喝了口水,才說話:“沒事了。你一定要答應我兩件事,第一,要善待冷子虞;第二,如果今後她提起我時,口氣是憎恨的,你要告訴她,我沒她想得那麼壞。”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嚴初霜以為簡鋒知道大限將至,是在懊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他說:“你的病我們……”

簡鋒冷笑一聲,說:“你們都知道我得了胃癌?不過,我沒那麼容易馬上就死。”

因為百思不得其解簡鋒的行為,嚴初霜好幾天都在沉思:簡鋒到底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要我當麵答應對冷子虞好些,這和他有關嗎?他究竟是個徹頭徹尾的惡棍,還是良心未泯的迷途人?他的病到底到了什麼程度……他想不明白,隻希望簡鋒快點死,冷子虞少些威脅,過得快樂些。

帶著對簡鋒的很多疑惑再和冷子虞相處,兩個人說著說著話,嚴初霜就會情不自禁地提起簡鋒,三兩次後,冷子虞覺得有些奇怪,以為嚴初霜對她過去的事並非完全不在意,心裏很不舒服。當他再一次無意中提起“簡鋒”這兩個字時,冷子虞有些生氣地問他:“其實,你很在意我和他的過去,對不對?”

一聽產生了誤會,嚴初霜忙解釋,可越解釋越說不清楚,索性,他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告訴給冷子虞,“你別多心,我就是覺得他並不像你說得那麼壞,好像他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是不是他要死了,對自己的行為有所懺悔?”

明白了嚴初霜的意思後,冷子虞卻想不明白簡鋒為什麼要那麼做,她說:“胃癌沒那麼快就死吧?他那麼有錢,也可以到國外治療。對他的感情,怎麼說呢?其實我並不十分恨他,當然也不會愛他。最初我恨他,後來我最恨杜樺,再後來,他們的行為和別人的白眼相向比起來,我對他們的恨都被衝淡。要不,來裕城後,我不會那麼輕易放過杜樺的。算了,以後,這兩個人的名字都不要再提了。”

清明一過,冷子虞要種她的虞美人花了。

嚴初霜冷眼旁觀她的種花行動,她讓他幫忙,他不肯,還說:“告訴過你多少次了,這種花公安局不讓種,你偏種。要紀念父母,那我就陪你回老家。別種這花了,行不?”

冷子虞一聽,眼淚都快下來了,和他爭執起來,開始,嚴初霜還有些謙讓,見說不過她,出門躲開了。

待再回到家裏時,他驀然發現,床頭櫃上的台燈被移走,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兩隻青瓷罐擺在那裏,一隻小小的香爐上,燃著幾根香,冷子虞正坐在床上發呆。嚴初霜上前,和她道了歉,她搖了搖頭,拉著他坐下,打開青瓷罐的蓋子,告訴他:裏麵放的是父母的骨灰,連範雲天都不知道這個“秘密”。他一把將她摟在懷裏。

“我不能一個人走,不能將他們留在那裏,他們已經陪伴了我整整十年。誰也不知道,我對他們的內疚有多深,我有多自責。虞美人花伴了我父母幾十年,直到死前,我父親床頭上的杯子裏還殘留著用果殼泡過的紅茶,那是我母親為他泡的。”冷子虞低泣著。

“你種吧,我幫你種。我錯了,隻想你不要太鑽牛角尖,沒有顧慮到你對父母的感情。”

嚴初霜對冷子虞提出了婚約,他要立刻把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負責任的東西給她:結婚證。冷子虞答應了,兩人的婚期暫定於在農曆七月七。二人跟單位請假,回嚴初霜的老家探望父母。

擁有博士頭銜及軟件工程師、海歸派、總部在美國的精英軟件公司總裁、鑽石王老五這些身份集於一身的方維訥的前夫落葉歸根,回到了裕城市創業。

從方維訥那悔不當初的眼神裏,杜樺感到了男人的自尊心真真正正地受到了挑戰。他一改往日不同意公證財產就結婚的初衷,主動提出帶有條件的婚約,還給自己找著台階說:“我要對你負起責任。”

是的,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恒的。

世界上很多東西都要加上契約才靠得住。

包括愛。

結婚證對有的人來說就是契約,是能夠約束男女雙方絕對自由的契約。

方維訥對杜樺的話不置可否,既不對此發表任何意見,也不說不跟他相處下去的話。

現在,看不透對方的是杜樺。

方維訥的前夫人長得一般,個子也不高,這是杜樺自作相比之下,對自己俊美的外表感到自豪的地方,也是惟一的自豪。她的前夫吉利滿口英語和洋派作風,一見麵,送給杜樺一隻鍍金打火機。吉利以為他們是夫妻,對杜樺連聲稱謝:“謝謝你照顧了我女兒。”他不介意透露個人的私生活,說在美國結過婚,妻子是個美國人,他一決定回國創業,妻子就離開了他。方維訥酸溜溜地說要幫他介紹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