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皇宮離開時,連同她告別都沒有,他明知他這一走,再回到帝京便不知是何年月。
這樣想來,他對她,與對旁人並無不同吧。
花琰在房裏關了幾日,終於走了出來,一出來,便氣呼呼的大喊大叫,“小三十六呢,把她給本神醫找來。”
院內無人應他。
花琰有些煩躁,自己一瘸一拐的打算親自去尋她。
一抬頭卻見一人翹著二郎腿坐在牆頭上笑眯眯的看著他,花琰嚇得差點兒坐倒在地,瞪眼,“你是想嚇死本神醫嗎?”
沉錦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找三十六?”
“要你管。”花琰氣呼呼的往府裏走,沉錦輕笑一聲,“別找了,墨漾一大早便已經離開了。”
“什麼?”花琰倏地轉頭看他,“你說她走了,為何?”
“你覺得為何?你躲在房裏幾天不見人家,人家不走還等著看你臉色?”
花琰啞口無言。
花琰想也不想的便往府外走,沉錦扔了一個包袱給他,“馬我已經給你備好了,記住,別走遠了,我家小玖還有七個月便生了,到時你要回來的。”
“本神醫不是接生婆。”花琰邊走邊咬牙切齒。
“有什麼不同嗎?”沉錦勾唇笑,“反正也接生了兩個了。”
*
花琰騎上馬,便往北走,沉錦派人跟著墨漾,一路留下了標記。
這一次花琰沒有走走停停,而是不分晝夜的趕路。
而墨漾出了將軍府,不知該去往何處,任由馬匹帶著她漫無目的的走著,天大地大,好似沒有一個地方是她可以停留的。
花琰追了兩日終於追到了墨漾,遠遠兒的瞧見那個熟悉的影子,花琰驅馬上前,攔在她的身前,怒目瞪她,“你看了本神醫的屁股,不想負責就跑了?”
墨漾看到眼前灰頭土臉的人,一時間有些怔愣。
花琰艱難的從馬上翻下來,一連兩日的騎馬,讓他的屁股不堪重負,疼痛難忍。
花琰一瘸一拐的走到墨漾的馬前仰頭看她,“你說,我出宮的前一日,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你既然不回答我,後來為何又悄悄跟在我身後?”
墨漾不明就裏,“你何時問過我?”
花琰氣急敗壞,“你睜眼說瞎話,我離宮前一晚,特意在你房門前問你,你卻不答話,我等了你一夜,你卻一聲不吭,是何意思?”真當他好糊弄?
墨漾麵上難得有了一絲裂痕,“你離宮前一夜,我不在房中。”那一夜她前去求皇後娘娘準她離宮追隨花琰,那是最後一次她為皇後娘娘守夜。
花琰氣的在原地轉圈,“你當我傻呀,我親眼看著你進了房間,才在你門前問的,你,你,你...”花琰你了半天,“你個負心女...”
墨漾坐在馬上垂眸看他,平靜道,“我們暗衛平日裏都走窗戶。”
花琰,“......”
所以說,他那一夜是對著一個空房站了一宿...
他想著他與墨漾畢竟是年少相識,在這個世上,自然是比旁人要親近一些的。
他離開帝京,不知何年月才能再回去,不若帶她一起離開。
他想著,她也許會同意。
隻是不曾想,他站了一夜,她也未開口回答他。
他以為,他還在為當年的事情介懷,於是便黯然離開。
這些日子,他不見她,是因著心裏還怨恨她當日的所作所為。
原來,一切隻是個誤會。
花琰樂了,一臉興奮,“那,那現在呢,那夜的話我再重新問一遍,你可願隨我一起走遍這山川,看盡這繁華塵世?”
他記得這是她的願望。
墨漾深深看他一眼,驅馬而行,留下淡淡的三個字,“不願意。”
花琰怔了一下,再一次炸毛,牽著他的瘦馬一瘸一拐的跟上去,“本神醫的屁股都被你看了,也摸了,你得負責。”
墨漾不說話,隻策馬徐行。
花琰實在是被馬匹折磨的不行了,寧願走著,也不願再上馬,隻得一瘸一拐的跟著,絮絮叨叨,“小三十六,做人要大度一些。”
“小三十六,你等等我...”
“三十六,你要對本神醫負責...”
“小三十六,我師父說,屁股不能給旁人看...”
“小三十六,要不然你的屁股給我看回來...”
“小三十六...”
“小...”
山間的小道上,一人騎馬在前,一人牽馬在後,兩人的身影交疊又分開。
風聲雨聲馬蹄聲,夾雜著一刻不停的叨叨聲。
騎在馬上的人眉目冷清,眸子裏卻像是漸漸化開了一抹溫和。
那跟在身後的人,一邊走一邊捂著屁股不時哎呦兩聲。
來時路形單影隻
去時路你我同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
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