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流醒來了。
他先是艱難地睜開了眼睛,看向身邊的青年。又試探性地想要動一動手,發現無能為力,便也不再強求。
“嗯?”
齊墨有些驚訝,看了他一眼,就笑了起來:“還活著呢。”
“……”$思$兔$網$
寧不流動了動嘴唇,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音節,便再無力說話了。
“你傷得不輕。”齊墨倒是又說話了,他直接從那鳥兒身上撕了一隻腿下來,一條條撕開,塞到寧不流嘴裏,一直塞到喉嚨口,強迫他咽下去。
這舉動說不上好心,卻也說不上惡劣。寧不流心裏隻覺得百般複雜。
這個人怎麼能這樣呢?
他怎麼能這樣呢。
簡直就像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過。
一想到這一點,寧不流便覺一股酸澀感逼近眼眶,連忙合了眼,不敢繼續看了。
齊墨卻隻以為上他不願意看見他,他依舊笑著,眼裏的神色也半分沒有變過。
寧不流醒來了,齊墨便不好再像是之前那樣直接拖著他走。
畢竟你走在前麵,後麵一直有一個人目光灼灼地盯著你,這滋味可絕不是好受的。
齊墨就給他編了個擔架模樣的東西。
他把寧不流放在擔架上,繼續拖著往前走。
不看城鎮山村,隻觀沒有被半分人氣沾染的地方。
又是數月過去。
雪又降了。
這離圍剿妖僧“了緣”的時候,也已經過了大半年。
第189章 瘋魔怎成佛(四三)
寧不流的模樣, 已經是極難入眼了。
齊墨帶著他走遍山川河海, 雖然也會把他丟到水中涮一涮, 但是卻也隻能洗淨他身上浮塵。
那些潛入他體內吸食血肉的蟲子、時不時飛來啄他幾口的鳥兒, 以及一些熟透的漿果掉下的時候,砸在他身上濺出來的汁水, 都是讓人極煩惱的。
寧不流身上的傷勢實在太重。
以至於半年時間過去, 也隻能到能動上半身的程度。
齊墨帶著他, 隻是為了確保他自己不受影響, 不被世界意識找機會殺死。而這舉動看在寧不流眼裏, 卻是帶了另外一種不明意味。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齊墨。
齊墨也懶得理會他。
他喜歡寧不流之前那活潑自在, 甚至有些任性的模樣。但是如今恢複了一點往日的感覺, 卻能明白那隻是在找替代品而已。
他或許是喜歡過什麼人的。
那人應該和曾經的齊白, 曾經的寧不流都有些相似之處, 就比如他應該是個少年,天真爛漫, 柔軟得像是一團雲……伸手就會被他捏死。
果然隻有這種完全無害的小東西,才能讓他喜歡上啊。
齊墨這麼想著, 腳步一直不曾停止過。
他都已經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麼了。
或許明白, 但是現在卻已經忘記了。
倒也是沒有多少找回來的必要。
他便這麼走著, 走著。
哪裏都去過了。
哪裏都看過了。
堂堂一介分神大能, 卻活得像個凡人一樣,一日三餐一頓不落,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
而與齊墨來說, 卻也是非常有滋味了。
春去秋來, 又過了一年。
寧不流身上的傷勢終於大好。
這一日齊墨醒來的時候,那個邋遢的,看著比起最凡世中最低賤的老奴還要更落魄些的青年,已經整理了儀容,冠發著衣,端坐在了他麵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