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裏甚至帶著疲憊的意味,像是個不堪重負的老人家。

他說:“你再這樣,你會毀了你自己的。”

“我之前不是已經毀了一次?”

齊墨這麼問。

三七沒有回答,他發覺三七陷入沉默,發而笑開了:“我果然不是第一次。”

這次就說得十分肯定了。

三七沉默半晌,才說:“……是的,不是第一次。”

他現在十分後悔,帶著齊墨逃離了。要是他們還在主係統的掌控之下……齊墨起碼不會想起這些事情。

齊墨不知道三七的想法,隻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由鬆了口氣。

他道:“看來之前的那幾次任務,我那麼生疏的原因,還是因為我沒了記憶,不是我的智商問題。”

三七:“……”這有什麼值得開心嗎!

齊墨繼續道:“那好,那我之前是怎麼做的。”

他看著寧不流的模樣,心裏沒有半點波瀾,甚至還有心思撥開他身上的傷口,讓魚蝦鑽進去。

寧不流身上,已經鑽滿了魚蝦,密密麻麻地附著在他的傷口處,吞食他滿是靈氣的血肉。

三七跟著齊墨的眼睛,看到了這幅景象,他頓了頓,才回答道:“……我不知道。”

“?”

齊墨看了半晌,覺得這情景有些惡心,把寧不流拖上岸,一劍把那些還巴著血肉不肯鬆口的魚蝦拍死,問道:“嗯?”

“我不知道。”

三七再次重複了一遍。

他滿是疲憊,慢慢地道:“那個時候,我和你被迫解綁了。”

那是他作為係統最後悔的一件事。

和宿主解除綁定,看著他陷入輪回裏,實在是一個係統最失敗的地方了。

他不知道齊墨盡量了什麼,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麼。他所能察覺的,就隻是他強大冷靜,無往不利的宿主,變成了初生的形態。

宿主的精神體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在能力、智慧、經驗等等方麵,都退化成了一開始的狀態——甚至還不如他第一次任務的時候。

這就是三七所知道的一切。

“難怪。”

齊墨聽完,卻沒有什麼表示。他甚至還有心思安慰三七,順便在傷口緩緩結疤的寧不流招來的魚蝦中擇了幾尾大的逮出來,生了火,隨便架上去烤吃了。

天很快就亮了。

火一般的赤鳥,被深沉的夜幕不情不願地吐了出來,燒著了一片雲幕。

齊墨已經拖著寧不流出了山。

他身為修士,腳程可謂是快得驚人。寧不流被他拖在身後半宿,現在身上傷勢也已經穩定,結了血疤,呼吸也略微強勁了些。

就是齊墨再拖著他走,也沒有叫他再拖出一條血痕來。

可以說是很頑強了。

齊墨已經懶得再遵從人設,去做什麼任務。他也沒個目的地,便避開了城鎮,專帶著寧不流在郊野中走。

奇怪的,就是這一路上居然沒有人追來。

那一戰該說是驚天動地也不為過,足以驚動北邊半數人。驚倒是驚動了,可惜後頭來追殺的人卻遲遲不見蹤影,讓齊墨不由覺得有些無趣。

該不會是世界意識,怕他搞死了主角吧?

齊墨這麼想著,又拿劍在寧不流身上戳了個窟窿。

一道血痕就又這麼留了下來。

幾月時間就這麼過去。

本來轟轟烈烈的“妖僧”傳聞,現在不知怎的就被壓了下來,世間人來來去去,居然是想不起來那數月前的人間慘事。

實在有意思極了。

寧不流的傷勢,也慢慢有了些好轉的跡象。

這一日齊墨照例烤著一隻鳥兒吃,便察覺到自己身邊這具活屍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