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2 / 2)

立本感覺頭暈目眩,眼前金星亂飛。他跪了下去。他想讓自己的這一舉動,換來村民停止對他的打罵和羞辱。然而,村民並沒有因為他的下跪而罷手,他們仿佛變得更加肆無忌憚:有人用拳頭砸他的頭,有人用腳踢他的腰。好笑的是,打他的人似乎太貪婪,霸占著他死活不騰讓位子,這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大家今天聚到一起幹什麼來了?就是懲罰這個麻子村的叛徒來了!但懲罰也得人人有份,因為人人都有一肚子的冤枉委屈需要釋放。可總有人想吃霸王餐,他們憑借著身強力壯,把別的人擠到了邊上,使處於外圍的人根本靠近不了立本,這公平嗎?

於是在鬧哄哄的叫喊聲中,大炮站上了那個土台子。大炮一聲吼叫,揮舞著木鍁似的手掌,命令人們安靜安靜,他有話要給大夥兒說。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敲打立本的手和腳也隨之停歇。大家都仰著脖子想知道大炮要放什麼屁——大炮就是因為愛放屁,且放屁就像一連串發射的炮彈,村裏人才給他起了大炮這麼一個外號——大炮先是把自己和自己的兩個外甥口頭表揚了一下,說若沒有他高超的智慧,沒有一旦二旦誘敵深入的本領,麻子村人能逮住立本嗎?立本是一條沒有尾巴的兔子,躥得生快生快的,看得見,卻捉不住。現在好了,他就像一條魚那樣,盡管狡猾,卻被釣上了鉤。但對待這條毒魚的懲罰,也得講究策略,不能隨心所欲。亂打亂踢,很容易把他打死。

大炮建議讓立本跪在靶場的中央,而後大家排成隊,按照順序,一個接一個地抽打立本的耳光。抽也別抽多了,一個人抽他一下就夠他受了。

人們普遍認為大炮的主意不錯,於是人群很快就擠擠搡搡地排成了一道蜿蜒的長龍。盡管有人插隊引起眾多人的不滿,但吵一吵也就平息了。立本被幾個小夥子拖到了靶場中央,他依舊那樣跪著。

大炮是現場總指揮,他指定了五名村民協助他維持秩序。大炮一聲令下“開始”,人們就依次靠近立本,輪流抽他的耳光。有人下手重,有人下手輕;有人的拳頭像鐵錘,有人的手掌像羽毛;有人抽得極其認真,有人在敷衍了事。個別人對立本抱有同情,甚至掏出手絹擦拭立本溢出鼻孔的鼻血。但有的人卻恨不能把立本的腦袋砸個稀巴爛,他們並不按約定隻打那麼一下,而是連抽立本五六個嘴巴。旁側的人提醒他打多了,但他卻振振有詞:他是替死去的那些冤魂懲罰這個罪魁禍首的!自從離開麻子村,落腳撒可魯,多少人都離開了人世,這些人難道能容忍這個騙子嗎?

有一個人比較奇特,他沒有伸出巴掌抽打立本,而是走到立本的身旁,徑直掏出自己褲襠裏的東西,眾目睽睽之下,朝立本的臉射了一泡尿。

立本快要支撐不住了。好幾次他都眼前發黑,搖搖欲倒,卻被守候在一旁的人及時扶持住。此時糾纏在立本腦子裏惟一的念頭就是死。盡快地死去,越快越好,他還有什麼臉麵活在人世?一個又一個抽來的耳光,已經讓他的臉漸漸腫脹,但他卻對抽來的耳光慢慢地失去了知覺。他隻感到自己的頭像一個蜂箱,被棍子捅了那麼一下,群蜂亂舞,嗡嗡鳴響。他倒了下去,其感覺就像正在放映的電影,突然發生了停電事故,花花綠綠的銀幕,瞬間變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