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報社裏早已經沒有了薛雨露的蹤影。報社的記者早已經采訪回來了這個案子的詳細報道,但卻被孫社長壓著不予發表。孫社長解釋說越北市要舉辦港澳企業招商會,此案子報道出去,對越北的形象不利,對招商工作不利。
但薛力含殺人這件事在越北已經是沸沸揚揚,這從報社裏每個人的眼神裏就能窺探出來。每個人似乎都嚴守著一個秘密,但卻情不自禁地都想把自己內心的秘密泄露出去,以便於和人交流。辦公室裏,樹陰下,樓道的拐角,到處都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交頭接耳,他們完全一副地下工作者的模樣,一覺察到有人盯梢,就主動散開。
我也想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之中,和他們一起分享這“千年等一回”的快樂,但卻很徒勞。他們對我戒心很大,疑心很重,似乎我是一個劣跡斑斑的告密者。我走進他們,他們差一點兒撒腿逃跑。我拽著他們詢問,每個人的頭都搖得如同撥浪鼓似的,或者說不知道這件事,或者說沒聽說過。他們這樣的態度對我打擊很大,我感覺我不但已經被這個報社除名了,而且已經被這些人從心裏上除名了。我成了一隻無枝可棲的鳥兒,成了一條無人收留的流浪狗!
但我還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和我交流的人物,這個人就是項文化。項文化駕駛著薛力含的寶馬車,來到了報社。車停在報社的大門旁,發動機沒有熄火,車門也沒鎖。項文化從車上下來,匆匆朝辦公室走去。他要在辦公室取一個東西,然後就要離開。在拐角處,我和他的身體互碰了一下。我拽住他,呈現著一副真誠關切的神態,問薛力含情況怎麼樣了?項文化倒不避諱任何問題,他盡管對我的提問顯得不耐煩,但還是對我說,薛力含昨天晚上被抓進去了,但薛力含有可能算得上正當防衛。我問為什麼?項文化說因為對方揮舞著酒瓶在打他;他掏出刀子是真的,但意圖卻不是想殺死對方,而是嚇唬嚇唬對方而已,逼迫對方後退。
我還有諸多疑問想在項文化那裏弄個明白,但項文化已經掙脫了我的束縛,快速地離去。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失落感,感到自己被這個世界所拋棄。我的一個小小的期待——就是想看看薛雨露倒黴後哭泣無助的眼神——卻要落空,這不是老天爺故意與我為敵又是什麼?
第二天,我沒有去上班,一個人在教堂門口轉悠。我想進教堂去,看看趙曉輝和小毛還在不在教堂,他們怎麼樣,我是不是也應該成為他們之中的一員?正在猶豫之際,身旁卻有一個賣報的老頭經過。我聽到他用於吆喝的順口溜裏,似乎提到了歌舞廳裏殺人的事。我叫住了他,問哪份報紙有歌舞廳殺人的報道?老頭取出的報紙恰是我所供職的報紙。我買了一份,很快就在第二版上找到了這篇文章。文章的作者才有意思呢:小路。小路是薛雨露的筆名,她多數情況下都用的是原名,隻是遇到需要回避的題材,薛雨露就變成了小路。
看了文章的內容,我才知道,受害者是一個打工者;報道上說他玩了小姐後,卻不肯付賬,口口聲聲嫌太貴,誣蔑歌舞廳要訛詐他,於是他就和大堂領班糾纏在一起;他揮舞著酒瓶要殺人,卻被挺身而出的歌廳老板薛力含攔住;眼看他的啤酒瓶就要落在一個小姐的頭上,薛力含就掏出了刀子嚇唬他,沒想到他卻朝刀子撲來,薛力含躲閃不及,刀子就從他的心髒處捅了進去。薛力含若不是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不知有多少人都要喪身這個暴徒瘋狂的肆虐之下!
好家夥,薛力含儼然成為了一個英雄!祝賀呀,又一個偉大的英雄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