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社長房間出來,我就給項文化打電話,卻一直打不通。
直到夜幕降臨,項文化終於接聽了手機。他說他在薛雨露弟弟薛力含開辦的歌廳裏。我問他是不是在那裏唱歌呀?項文化說不是不是,是別的事。我說你可不可以出來,我急著要見你。項文化有點不耐煩,說這幾日怎麼啦,鬼附體了怎麼的,這個約他有急事,那個約他有急事,他又沒有分身術,如何應付得了?
我說我知道你忙,但因為我要給你說的,不是一般的事情,不然就不會深夜了還要打擾你。項文化說好好好,他處理完這邊的事情,一會兒去找我。我跟他約定在阿裏巴巴茶樓見麵。
我去阿裏巴巴,希望能碰到拉茲。我想問問他母親的病怎麼樣了?我甚至想把他介紹給立本,讓立本出一筆錢,來拯救這位可憐母親的生命。十幾萬元人民幣,對於立本,不過是一些毛毛雨而已。
我坐進了一個包間。一個女服務員走了進來,我告訴她我想讓拉茲給我提供服務。女服務員臉沉了下去,告訴我她不認識拉茲。她出去了,不一會兒領班走了進來,說女服務員剛招來的,她當然不認識拉茲;領班告訴我,拉茲已經不在這裏幹了,一個中年女人幾乎天天來,天天來,終於有一天她把拉茲帶走了。領班說到這兒,扭扭嘴,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老牛還想吃嫩草。
我問了那個中年女人的體貌特征,就斷定那個中年女人肯定是康圓圓。奇怪,就在我的腦子裏閃現出康圓圓的那個瞬間,我的手機響了,一看號碼果真是康圓圓打來的。我問她是不是和拉茲在一起?康圓圓說是呀,是在一起,在一起有什麼錯嗎?我說我現在在阿裏巴巴,聽人家說拉茲跟上你跑了。康圓圓說她有正經話要給我說。我問什麼事?康圓圓說通過她的努力,省慈善基金會已經給拉茲母親撥付了兩萬元的治療基金,她本人讚助了五萬,她美國的六位同學每人出了三萬,應該說換腎的錢已經不存在問題,但現在卻找不到合適的腎源;她的意思是,讓我把拉茲母親報道報道,也許會喚起一些生命垂危病人的關注,自願把自己的腎提供給拉茲母親。康圓圓還把拉茲描繪了一番,說他如何如何孝敬母親,他辭退了陪護工,自己日夜守護在母親身旁,已經形容枯槁,麵容憔悴,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我說至少我現在不能幹這件事。康圓圓問為什麼,我隻是用“給你解釋不清楚”來搪塞。我摁掉電話,腦子裏突然就浮現出那個文件,浮現出孫社長那張扭曲變形的麵孔。我又一次打電話給項文化,項文化說他晚上恐怕來不了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我觸電一般,腦子裏嗡的一聲。我問項文化為什麼來不了,不是約好了嗎?項文化給我說話的口氣和我給康圓圓說話的口氣差不多,說“給你解釋不清楚”。我再三追問,項文化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薛力含殺人了!
真的嗎?我想了解更多的情況,但項文化卻關掉了手機。我放下電話,像一個喜歡觀看別人災難的小人那樣,心裏浮現出的是一陣陣抑製不住竊喜。一向對酒精敬而遠之的我,突然就有了開懷大飲的衝動。我要了一瓶半斤裝的白酒,獨自斟飲,覺得今晚窗外的霓虹燈特別嫵媚,今晚的濃酒特別醇香。嗬嗬嗬,我就要醉了!
第二天,已經被停職的我已經沒有了去報社的理由,但我還是去了。我想去看看慣於在別人不幸的時候放聲大笑的薛雨露,是不是在自己弟弟遭遇不幸時,也會發出爽朗的笑聲?說白了,我就是去看她的眼淚的!我希望她能傷心欲絕,把自己的眼睛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