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2 / 3)

項文化這個時候開口了,他衝著警察說你們這是在搞非法拘禁,知道不?警察的神情有點驚訝,他說我在接待你們,沒給你們上銬子,何來的非法拘禁?簡直是莫名其妙!項文化掏出手機,聲稱要給市政法委書記打電話。他在電話裏把政法委的黃書記叫叔叔,說自己和另一個記者在市關口勞改場采訪,受到無理阻攔不說,還遭到毒打,現在還被非法拘禁著,沒有了基本的人身自由。

項文化打電話的時候,我看到那個警察的臉色由紅潤變得蒼白。警察滿臉恐懼,他站起來,慌慌張張地取出杯子,給我們倒水。他端杯子的手在顫抖,以至於溢出的水,淋濕了項文化的褲子。

警察還沒把水杯遞到我的手裏,桌子上的電話鈴就響了,顯然是所長打來的,所長聲調裏帶著火氣,質問誰打記者了?警察的聲音有點兒哆嗦,他一個勁兒地強調自己沒有打,自己的態度很好。也許是警察故意讓我們聽的緣故,也許是他握電話的手因顫抖而鬆懈的原因,總之,所長在電話裏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所長說他現在急著往回趕,在他回來之前,要以最熱情的態度最隆重的方式接待記者,記者要怎樣,都要毫無保留地予以滿足。

放下電話,警察就衝著我們笑。他突然之間仿佛不會笑了,因此笑容特別地僵硬。我也是以微笑回應他,但項文化卻對他近乎諂媚的笑容不加理會。警察出去了好一會兒,隨他進來的是兩個女警察,她們端著果盤和飲料。果盤裏放著香蕉和鴨梨,飲料是檸檬汁。女警察客氣地剝了香蕉皮,遞到我和項文化的手裏。

自稱張征的那個警察也來了。他一改剛才的怒發衝冠,臉上的每個毛孔都洋溢著笑意。他掏出中華煙,卻怎麼也發不到項文化的手裏。項文化把頭擺來擺去,回避著他那隻捧煙的手。無奈之下,張征隻好把煙往項文化的嘴裏塞,可項文化的雙唇卻緊緊地閉合著,煙怎麼塞也塞不進去。張征貼著項文化坐了下來,老弟長老弟短地叫,說剛才那件事是一場誤會,純粹是誤會!都怪他性格暴躁,有眼不識泰山,真是該死,確實該死!他要道歉,誠懇地道歉!如果道歉太輕的話,他希望項文化打他一頓,怎麼打都行,打得多麼重都可以,打他的時候不要想著他是一個人,而是一條曾經咬過人的瘋狗!如果項文化嫌打他弄髒自己的手,那他就不麻煩項文化了,他自己當著項文化的麵打自己,怎麼樣啊?

項文化依然不理睬張征,臉上布滿鄙夷之色。張征站起來,立在項文化的麵前,開始自己抽自己的嘴巴。他抽到第四巴掌,項文化如同怒獅一樣地吼叫一聲:滾出去!惡心死了!滾!

張征的臉上還是堆積著笑,他點頭哈腰地從門裏退了出去。他前腳剛走,禿頭宋老碗就走了進來。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宋老碗的耳朵,發現他的右耳卷曲,確實少了一截,其形狀就像殘缺而幹枯的樹葉。與我的想象不同,宋老碗是個極其瘦小的老頭,羅圈腿,背微駝,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他的麵相也很和善,沒有任何凶狠的跡象。我懷疑是不是把人搞錯了,因為在小林的描述裏,他簡直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