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母愣住,像是沒想到會從女兒口中聽到這樣的控訴。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小心眼,多少年前的事了,記到現在!”須臾,她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方向:“我也不想的呀,新家不能養狗,把它扔了它也活不長,到處都是偷狗吃的,還不如我們自家吃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年頭吃上口肉都難得,把肉放了,多奢侈浪費!而且你現在才跟我們說?當時你怎麼沒告訴我你不開心?”
“我說了,我當晚把吃的全吐出來,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也在哭。”
隻是你們假裝看不見,不把一個孩子的悲傷放在眼內。
“那你後來不也好了?正正常常一路長成你現在這樣子,倒會跟爹媽算帳來了,怎麼,要你媽賠命給條狗嗎?”
啊,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應該是心痛的,席妙妙卻覺得有點好笑──少年已死,她終究長成了皮糙肉厚的大人,像媽媽所說的,大人不應該小心眼地為了條狗難過追究。
但是小孩子會,十一歲的席妙妙會。
於是,二十五歲的席妙妙,替她討公道來了。
“賠?一個深愛我信賴我,每天等我回家的靈魂,你們賠不起。而我確實拿你們沒什麼辦法,”
席妙妙眸光冷漠,在這一刻,她不是整天埋頭動漫裏的宅女,溫柔和順的包子裏藏著尖銳的棱角,不可動搖:“我隻是要跟你們說,媽,你因為發現我爸去找小姐,回來就剃了我的頭發來發泄,很傷我的心。爸,你賭輸了就回來罵我,我真的覺得不關我的事,那種在公園裏的棋局專門騙你這種又蠢又貪的人,沒錯,別瞪了,就是你蠢你貪你活該。”
“你逼我將珍愛的玩具讓給親戚的孩子,還要笑著送,長大了讓我跟我不喜歡的男人相親,隻要人家對我有意,你就不準我拉黑對方。當然,我也有我的解決辦法,我用高清攝像頭拍了一張三天沒洗頭的自拍過去,對方果然知難而退。”
席父拍案而起,指著她的鼻子用方言罵,內容不外乎下三路的內容。
罵得越狠,她頭腦越清晰:“的確,你們於我生養之恩,我肯定會養著你們,每個月我會打錢回來,加上退休金,足夠你們在這裏活下去,有個頭疼腦熱的,帶著醫院開的證明寄給我,我會報銷,但除此以外,我們恩斷義絕。”
雖然孩子不能選擇父母,但生我養我,供書教學,確實是恩。
有恩要報,可是愛不下去了。
“從此,我的人生,不需要你們的一句意見,最好也不要再見麵了,我想吐。”
席妙妙閉了閉眼,呼吸漸急,不管二人如何痛罵,轉身離開,關門的動作很輕,很溫柔,甚至比當年離家出走還要心平氣和。席父吃定了她隻是一時意氣,攔住妻子不讓她去追,平白讓鄰裏看了笑話。
父母說的每一句話,她都銘記在心。
其實,其實隻要他們認認真真說一句對不起,她都可以考慮原諒他們,重新修補關係。
可惜,麵對坦誠將自己創傷展露出來的女兒,兩人都不出所料地選擇了推諉塞責,倒打一耙,天大的錯都不是他們的錯,就算是有百萬分之一的錯,她也不應該拿出來說道,成心害父母內疚難受,不孝!
啊,孝順怎麼就這麼難呢?
席妙妙步履輕快地走到樓下,行李都不要了,橫豎裏麵也沒多少東西,回s市再買就是。她走至人煙罕至的小巷裏,揚著唇角,將玉佩從褲袋裏拿出來,握在手心,內心的聲音歡快得像隻小鳥。
“封殊,快來接我呀。”
她捂住臉,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