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留給自己和丈夫的兩封遺書 (3)(2 / 3)

好了,我到天堂裏等你,來世我們還做夫妻。

祝你和孩子們平安、快樂、幸福!

你的愛妻雅文 2004-3-8晚10點

回憶我這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選擇了一個好丈夫。

無論我在外麵受到多大的委屈,回到家裏,他的懷抱永遠是我眼淚的去處。他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脾氣又好,從沒有畏難情緒。即使不讚成我做的事,他也會全力支持我。我家兩次搬家,都趕上我外出有創作任務,全靠他一個人打包、發運,毫無怨言。最令我感動的是他對我母親非常好,老人癱瘓兩年,大小便失禁。我外出采訪、開會,都是由他來照顧,給老人換尿布、洗臉、喂飯……

他這人很幽默,也很風趣。有一次我外出時間很長了,他在電話裏說:“雅文,我新學了一首歌,我唱給你聽聽,”開口就唱起來,“真的好想你,我在深夜呼喚黎明……”剛唱兩句,我的眼淚就下來了。

有一次,他在電話裏給我朗誦起他寫的詩:

還記得,

杏林湖畔那棵年輕的白楊樹,

在月光下搖曳著美麗的身影。

它是我們初吻的見證,

是我們愛情開始的地方。

還記得,

運動場上那個俊俏的小女孩兒,

她那甜美的歌聲,

她那清純的心靈,

給我帶來了無盡的幸福與憧憬……

初戀早已過去四十多年了,小女孩兒早已變成了兩鬢如霜、滿臉核桃紋的老太婆,但卻聽到夫君如此的欣賞,心裏當然很受感動。

我曾對女兒說:“媽媽這輩子遇到過許多非常優秀的男人,他們對我很好,但我相信,沒一個人能像你爸爸這樣,用心嗬護我一輩子。”

我們相濡以沫、手挽手走過了漫長而坎坷的人生道路,如今,卻麵臨著生死考驗……

寫完這封遺書,我躺在床上像死了一樣……

2004年3月9日早八點,我最後看一眼我的電腦,看一眼我的寫作間,看一眼我的家,不禁暗暗問自己:我還能回到這裏嗎?還能坐到我心愛的電腦前進行創作嗎?這個充滿溫馨幸福的家是否還能屬於我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

我無法預測我生命的裂穀到底有多深,更不知我脆弱的生命能否跨過這道生死大裂穀。如果跨過去,我將獲得第二次生命,如果跨不過去,我將化作一縷白煙,同這個美好而殘酷的世界永別了。

九十九

3月9日,我住進了天津泰達國際心血管醫院……

2004年3月14日傍晚,黑龍江省作協副主席何中生先生、文學院院長著名詩人李琦女士及文學院的周靜,捧著鮮花,從哈爾濱專程跑來看我。此前,省作協黨組書記馮建福先生也到北京看望我,鼓勵我闖過這道生死大關。

何副主席說:“雅文,省作協領導都很關心你,你的身體底子好,一定能挺過去……”

李琦院長說:“雅文,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善良人。我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果。你放心,你肯定會有好報的。人不報,天會報的!”

我不知會不會有天報,隻覺得見到家鄉的親人感到格外親切,總想跟他們多聊幾句,總怕再也聊不著了。

夜幕降臨了,人都走了,屋裏靜下來。

我想跟賀玉共同度過這最後一段時光,可他卻被醫生叫走了。我知道他為我手術簽字去了。我見過這種手術前的協議及麻醉協議,上麵注明了手術可能發生的各種危險。我知道任何一種危險降臨到我頭上,都會要去我的老命。

賀玉回來了,極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我卻看到他端水杯的手在微微發抖……

後來他告訴我,簽字時他遲遲不肯落筆,他不知這兩份協議是會拯救我的生命,還是會把我送進地獄……

晚間八點鍾,我洗澡時,對著鏡子最後一次欣賞著我的脖頸。說真的,我的脖頸很美,很挺拔,白白淨淨的很光滑,絲毫沒有六十歲老太那種皺皺巴巴的褶子。夏天,我愛穿沒領的衣裙。賀玉也最愛吻我的脖頸。看完脖頸,我又仔細撫摸著兩隻光滑的胳膊……明天,醫生要鋸開我的前胸,切開我的兩隻小臂,取出動脈血管給我的心髒搭橋……我不知我的脖頸,我的胳膊,我的一切,是否還能屬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