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2月31日,當人們沉浸在新千年到來的喜悅之中,一個知天命之人卻站在新舊千年的交叉路口上,迎著撲麵而來的千年之風,向衛生部提出:第一,辭去一切官職;第二,要求提前退休……臨走,他把所有的榮譽證書全部付之一炬。
無官一身輕,萬歲老百姓。2001年1月3日,一個掙脫了體製束縛,擺脫了功名利祿,打碎了世俗桎梏的人,迎著新千年的曙光,氣宇軒昂地走出了辦公室,目送他的是一片惋惜而又充滿敬佩的目光……
在當今這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世界裏,有幾人能夠抵住官位的誘惑,又有幾人能擋住金錢的吸引?相反,為金錢和官位折腰、甚至斷送性命的人卻屢見不鮮。相比之下,我們不能不為劉曉程超凡的人生境界而讚美,而叫好,而獻上一束鮮花了!
兩年後,2003年9月,劉曉程所領導創建的國家投資七個多億、亞洲最大的泰達國際心血管病醫院,在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舉行隆重的開業典禮……
在這篇作品中,我不僅寫出劉曉程‘博愛濟貧’的崇高境界及人生追求,揭示出中國醫療體製的弊端及衛生界的腐敗,而且也真實地寫出了一個心髒病重患無法排遣的痛苦與絕望,一個人徘徊於生死邊緣的孤獨與無助,以及對生命的強烈渴望——
從此,一向活潑、開朗、奔放的我,一向與歌聲和笑聲相伴的我,卻再也不能從心底發出笑聲了。我曾試圖用美國總統羅斯福的名言擦拭我心靈的淚,“將死亡視為不可逃避的平常事實而加以接受,便可以永遠地解脫對死亡的恐懼”。我也曾試圖用創造人類奇跡的科學家霍金的痛苦來稀釋我的痛苦,用他的意誌堅強著我的意誌,也曾試圖用“長壽無可樂,夭折無可悲,顯達無可榮,窮困無可醜”的老莊哲學來平靜自己悲憤的心……可我卻發現,一向自詡無比堅強、任何苦難都不曾使其低頭的我,原來卻如此脆弱。
傍晚,我和先生在海邊,看潮起潮落,漁歌唱晚,看美麗的夕陽西下,傾聽他人的歡聲笑語,而我卻隻有憂傷和歎息。萬家燈火,皓皓明月,卻照不亮我陰暗的心,強勁的海風卻吹不散我滿腔的愁緒。
人們常說,苦難對於作家來說是一種財富,我覺得這隻能指過去時而言。當生命可能不再屬於這個作家時,苦難絕不是什麼財富,而是一種滅頂的災難,一種殘酷的折磨。哲人的名言在生命斷裂麵前,隻不過是人們送到死者麵前的一束鮮花,鮮花是給活人看的,而死者看到的隻能是漆黑的墳墓。我深切地感受著一個人對於生命的強烈渴望,感受著病人渴望醫生來拯救自己生命的殷切企盼,感受著無法排遣的絕望與悲痛。我真切地體會著四百萬心髒病同胞所遭受的、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的痛苦煎熬。而我隻需要煎熬幾個月就可以手術了,可那四百萬同胞卻要煎熬幾年,十幾年,甚至一直煎熬到死……那是怎樣一種漫長而絕望、痛苦而無助的煎熬啊!
在這段時光裏,我每天都如履薄冰般地走在生命的邊緣,很怕一不小心踩重了,踩碎了十分脆弱的生命,使我過早地陷入死亡之穀……
這期間,我的身心壞到了極點,經常發生心絞痛,整夜整夜地失眠,安眠藥對我已經不起作用了,大把大把地掉頭發,而且,我的情緒極其低落……
賀玉和孩子都極力勸我,希望我能像過去那樣堅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