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深山裏的綠色之夢(2 / 3)

以“神、奇、秀、美”著稱的瓦屋山中,豐富的森林生態群落、漫山的奇花異樹、四季迥異的秀麗風光,處處都有林業人辛勤的汗水;而玉屏山上那3萬畝柳杉林,更是林業人智慧和雙手的產物,吸引了德、英、日等國的專家和世界銀行的代表們多次前來考察。

這些柳杉林是20世紀50~60年代陸續種植的。

在一個下著小雪的陰天,我走進了玉屏山森林公園。

一路都是遮天蔽日的柳杉林,它們不隻是鬱鬱蔥蔥,而且直插雲天,一走進林間,便馬上感覺到光線的幽暗。幽暗中,一些蕨類和小灌木都染上濃濃的墨色了。

柳杉樹形很美,不但通體筆直、翠綠,而且枝葉比雲杉和冷杉更茂密,在雄偉中透出幽雅,很像我在其他地方看到過的原始森林。

柳杉不但樹形極美,而且生長快、壽命長、用途廣,根係可深至1~1.5米,具有良好的水土保持效果。柳杉邊材是白色的,心材是紅色,紋理通直,既可供房屋、車輛、船舶、家具之用,又可作美術品材料。柳杉還有一個突出優點是抗病蟲害,它能分泌出一種具有鬆柏香味的液體,這種液體不但對人有提神醒腦的作用,而且還能殺滅蚊蟲,因此玉屏山雖然氣候濕潤、林草茂密,卻是一個獨特的無蚊區。

一望無際,莽莽蒼蒼的森林,讓玉屏山變成了綠色的海洋。彎彎曲曲的小路,層層疊疊的群山,直瀉而下的瀑布都隱藏在林海之間,愈見其寧靜清幽。山間的小溪中有許多美麗的石頭,大的像磨盤,小的像珍珠,在溪水和山雨的浸潤下全都變得玲瓏圓潤,竟像玉石雕成。

上山時遍山滿是雲霧,上山後又飛舞著霏霏的雨雪,雨霧嵐光、瀑布森林便構成了一幅水墨丹青。

其實,這丹青的製作者是原洪雅縣林場場長、縣林業局局長蕭朝清。

我特地采訪了這個在林業部門工作了35年的老人。

年屆七旬的蕭朝清牙齒已經脫落,耳朵也有些背,舉止之間似乎有些顢頇,但一談起洪雅的林業,卻馬上來了精神,思路敏捷,如數家珍。

蕭朝清參與領導的造林麵積達50萬畝——全部經過驗收。

最初的造林高潮出現在1956年,當時毛澤東主席號召“植樹造林,綠化祖國”,洪雅縣立即響應,不但成立了縣林場,而且縣委、縣政府號召全縣人民“12年內綠化一切荒山荒地”,實現“無山不綠,無水不清”,從各鄉、鎮集中了5000人組成造林大軍,奔赴各個山頭造林。沒有住處,九個造林大隊部分住古廟和民房,民工們住岩洞、搭工棚;沒有吃的,自己把大米、豬油、豆瓣醬背上山……

當年造林2.7萬多畝,育苗800多畝。

由於生活十分艱苦,特別是幾千人“一哄而上”,住房問題很難解決,工棚四麵通風,白天漏太陽,晚上漏月亮,大雨大漏,小雨小漏,得戴著鬥笠睡覺,因此人心浮動,絕大部分民工鬧著要回家,到1956年底便隻剩下了1000來人。

在種樹的同時,上級又號召推行前蘇聯實行的“大麵積皆伐”,全縣海拔1500米以下的地區,直徑20厘米以上的大小樹木皆被砍伐,林場也伐木2萬多立方米,運出的僅1.1萬立方,大部分漚爛在林裏。

但是,對洪雅縣林業的更大破壞卻是1958年。10萬人上山伐木燒炭煉鐵,“山山點火,處處冒煙,樹木砍光,遍地高爐”,到1962年,僅中低山區還剩下一些成片森林,壩丘區已經無林可砍。

1958年反右傾時蕭朝清曾受到過一次批判。原因是一天半夜12點左右,上級突然通知,讓他立即集中全林場的斧頭,趕到柳江、高廟等公社去砍樹煉鋼鐵,他當時為難地回答:“太晚了,來不及通知,得等明天……”於是,便被斥責為“嚴重右傾”,受到了批判。

營造柳杉林是1959年以後。

當時蕭朝清已經連續營造了幾年的雲杉和別的杉樹,但每一次這些杉樹長到一兩公尺高便會出現立枯病,根部腐爛,極難存活。為這個問題,蕭朝清十分苦惱。後來,他到北京去參加林幹班學習,聽專家們說,柳杉抗病蟲害能力強,易於生長,便向專家們請教哪裏有柳杉的樹種,專家們回答,四川彭縣(現彭州市)就有。

從北京歸來後,蕭朝清立即組織采種隊到彭縣采種,當年就進行了試點,發現柳杉很適合在洪雅生長,於是便大麵積推廣,栽種的麵積達到了18萬畝。

“大躍進”緊接著便是三年困難時期,林場人數銳減,從農村抽調的民工基本全部回家,最後隻剩下了400多人。為了保住林場,蕭朝清帶領大家一麵育苗、種樹,一麵種糧、種菜、種油菜籽、喂豬,終於渡過了困難時期,保住了林場。

對森林大肆破壞後,昔日風調雨順,被稱為“任隨天下旱,洪雅有半收;任隨天下亂,洪雅本無憂”的地方,1961年以後竟連續發生旱災和洪澇災害,造成糧食大麵積減產,有的鄉甚至減產90%。被洪水衝毀的農田達2萬多畝,死亡40餘人。

雖然當時還沒有“改善生態環境”這一說法,人們對森林與自然災害之間的聯係也還缺乏清楚的認識,但是,從切身的體驗中,蕭朝清卻痛切地感覺到了毀壞森林的惡果,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讓洪雅的山山水水重新綠起來,於是在推廣種植柳杉的同時,他還發動農民種竹、種桑乃至把低產的鬆林改造成為速生豐產林。

“文化大革命”爆發了。

“文革”之初,蕭朝清仍然帶領著職工們在山上種樹。大家白天砍草、挖窩、栽樹,晚上住在臨時搭設的工棚裏。為了提高勞動效率,蕭朝清推行了“計時工資加超產獎勵”的分配辦法;又搞了“兩參一改三結合”以及“五大管理”。隨著運動的“深入”,國家主席劉少奇成了叛徒、內奸、工賊,蕭朝清也成了“修正主義的黑爪牙”,他的一切管理辦法都被斥為“獎金掛帥”、“物質刺激”,挨了數不清的批鬥,挨打、“坐飛機”、脖子上掛上幾斤重的牌子遊街……罰跪瓦礫堆時,膝蓋曾被瓦礫刺得痛徹心髓、鮮血長流,挨打時,右手的無名指曾被生生拗斷,變成了終身殘疾。

但是,蕭朝清始終認為,自己“綠化洪雅”的想法並沒有錯,於是他晚上挨打、挨批鬥,白天仍然堅持上山種樹。過去他主要是指揮別人挖、別人種,現在他親自挖坑、親自栽種了。在當時那些黑白顛倒、烏雲密布的日子裏,看見自己親手栽下的樹木在一天天長大,苦悶而困惑的蕭朝清,總是會在心靈深處體會到一種難得的歡欣,一種說不出的滿意。

1967年被“打倒”,1970年被“解放”,玉屏山上的柳杉樹,相當一部分就是在這個期間種植的。因此,每一次看見這些美麗的森林,蕭朝清總是有許多激動和感慨。

“文革”後1980年蕭朝清擔任了縣林業局局長,四川省號召搞速生豐產林建設,洪雅縣委、縣政府積極響應,蕭朝清帶領林業局技術人員長期在鄉(鎮)蹲點,用政府給予少量補助(每畝10元)、農民投工投勞的辦法,發動大家植樹。每年造林2~3萬畝,到1988年,全縣柳杉的栽種麵積又增加了30來萬畝。

為了發動農民植樹,林業局許多幹部都長期和農民吃、住在一起,反複宣傳種樹的好處。然後從宣傳到設計、培訓、技術指導、驗收彙總全程服務。天晴下雨都一身濕,一年穿爛一雙筒靴,兩年穿爛一雙毛皮鞋。往往10天半個月才能回一次家,回到家裏便是一身虱子,惹得妻子們又是好笑又是抱怨。有一次,調查隊隊長譚程坐著竹筏去河對麵檢查農民們種樹的質量,劃到河心,竹筏竟散了架,不會水的他掉進河裏,喝了好幾口水後才被農民們救起。回家後,一直不敢把這件事告訴妻子……

90年代初,洪雅縣被四川省列為效益生態農業試點縣,1993年又被國家列為全國50個生態農業建設試點縣之一。近10年來,全縣堅持“以土為基礎,以水為命脈,以林為核心,以林蓄水,以水發電,以電興工,以工促農”,取得了良好的生態、經濟、社會效益,先後被評為全國生態農業建設先進縣、全國綠化先進縣和全國造林綠化百佳縣。

1998年以後,洪雅縣在全麵停止了對天然林的砍伐後,三年中又人工造林3.5萬餘畝、退耕還林2.5萬畝,封山育林17.6萬餘畝、人工促進更新4.4萬餘畝。2001年34萬人口的洪雅縣人平森林麵積已經達到近5畝,森林覆蓋率高達60%,已經超過解放初期54%的水平,隻是森林的質量不如解放初期,那時原始天然林占90%以上,而現在人工林的比例已大大增加了。

林業世家

在四川著名的風景區樂山市四峨山上,有一群護林人員組成的臨時家庭,這就是葫蘆林場,“家長”是70歲的場長盧盛明,成員是林場的六個職工。

脊背已經微微地傴僂,滿臉已經刻上了深深的皺紋,竟讓人想起那些老鬆樹的樹皮,但頭發並沒有花白,眼睛依然清亮如泉水,盧盛明在林場裏已經度過了28個春秋。如今,他和這裏的山、這裏的林緊緊地融為一體,為了這一片綠色,心甘情願地遠離現代生活、遠離城市,甚至遠離家人。老人唯一的嗜好便是抽幾口葉子煙、喝兩口燒酒、吼幾聲山歌,最愛吼的便是那一句:“我們大家都來唱首太平歌……”

盧盛明家在農村,1975年被安排到社辦企業葫蘆林場擔任場長。葫蘆林場實際上隻能算一個“袖珍林場”,800來畝土地中隻有300來畝稀疏的樹林,在“以糧為綱”的年代,剩下的土地主要開荒種玉米,每年給葫蘆鎮上交5000到1萬元,因此林場的職工們基本沒有什麼收入,和別的農民一樣,隻能記點工分。

但是,盧盛明卻愛上了這個工作。

拙於言辭的他,說不出許多大道理,但自從到了林場後便很少回家,雖然沒工資、沒保障,甚至沒有電燈,他卻從來沒有怨言。不但精心管護著那些稀疏的殘次林,而且建起了苗圃,探索育苗的辦法並進行補種,還在林間種起了中藥材黃連,為職工們增加收入……樹越長越高,樹陰越來越大,黃連不能種了,他仍然毫無怨言,仍然盡心盡力地管理著這一片森林,守護著這一片綠色。有一次他誤食野菌子中了毒,但昏迷中仍在高叫:“快,快把那個‘撬杆兒’(小偷)給我逮到,他在偷樹!”

人們常說,盧盛明是一個“六親不認”的人,哪怕是至親,隻要是偷樹,他也毫不留情。過去這一帶偷樹的很多,但在他的精心管護下,偷伐者終於慢慢絕跡了。

盧盛明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雖然貧窮,但妻子賢惠,孩子們孝順。賢惠的妻子千方百計、省吃儉用讓七個孩子全都上了學、參加了工作。老四盧大均四歲就能幫著大人們幹活,放牛、割豬草。和父親一樣,也特別喜歡森林,一放學,就鑽進了樹林,不是揀柴,就是爬上樹摘野果;每逢寒暑假就上山去,在林場當了義務工,除草、種樹、育苗樣樣都幹。高中畢業時同學們互相留言,他竟寫了一句:“為振興沙灣林業而努力(葫蘆鎮在沙灣區)”。考大學時第一誌願便是川農大林學係,畢業後自願回到了家鄉,編製最初在沙灣林場,後來轉到了沙灣區林業局,如今已經是區林業局副局長和高級工程師了。

盡管近年來林業局的工作十分繁忙,但是盧大均仍然常常擠出時間到林場去看看老父親,給父親卷卷葉子煙。雖然兒子已經長成了一個清秀、文雅的小夥子,而且當了副局長和高工,但是在父親的眼裏他仍然是一個孩子。見麵後兩人拿著撫育刀一麵砍著林間的雜樹和野草,一麵父親會這樣叮囑道:

“幹工作要認真負責,比如當這場長,自己要帶頭,人家交給你的事要幹好,不能偷奸耍滑!”

但是,兒子畢竟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了,林學專業畢業的副局長和高級工程師竟也看出了父親工作中的問題,曾當麵毫不留情地批評父親管理的苗床“太粗放”,父子倆爭執起來,父親雖然不服氣,但道理上卻說不過兒子。

正是在兒子的建議下,盧盛明的林場才有了轉機。

那是1994年,沙灣區林業局在林業建設中推行股份合作製,把土地、勞力、種苗、資金等按比例分成股份,采取“入股聯營,成片開發,集中利用,專業經營”的運作方式,實行育林、護林、采伐、加工、銷售一體化經營,獨立經營、自負盈虧,一方麵開發土地資源,一方麵增加農民收入。兒子便向父親建議,葫蘆林場也走股份合作製的道路。

在葫蘆鎮黨委和政府的支持下,葫蘆林場成功地改製了:當地政府以土地入股,占有股份30%;區林業站以資金入股,占有股份35%;林場七名職工每人占有股份5%,共35%。改製後區林業站投入了資金,將剩下的500畝荒山全部種上了柳杉和各種杉木,並作為吉象公司(造紙)的原料基地。綠過七八年的努力,這些杉木已經鬱閉成林,最大的胸徑已達40多公分,林場的規模已經大大擴張了,職工們的收入也有了保證。

盧盛明賢惠而能幹的妻子是一直支持丈夫的,隻是過去由於孩子小、家務事太多,無法上山照顧老頭子。現在孩子們長大了,紛紛成家立業了,她便常常抽空上山,一方麵照顧老頭子,一方麵給林場的職工們做幾頓可口的飯菜。

而盧盛明呢?每當他銜著葉子煙坐在林場那簡陋的小磚房前,望著昔日的荒山禿嶺已經變成滿目青山時,一種說不出的舒暢和自豪便油然而生。

於是山林中便響起了他雖然蒼老但仍然有力的歌聲……

“我是小平家鄉的農民代表”

2001年3月8日下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正在進行分組討論,江澤民總書記來到了四川代表的小組裏,一位身材高大、微微發胖的中年婦女站起來向總書記伸出了手,激動地說:

“我是小平家鄉廣安市的農民代表,請您到我們廣安作客!”

江澤民總書記含笑點頭道:“好……”

2001年11月底在廣安考察期間,我特意去蒲蓮鄉采訪因種樹而出名的全國勞模何碧英,昨天市林業局在介紹情況時提到了她。

我們冒著霏霏細雨去到了60公裏外的蒲蓮鄉,但鄉上人告訴我們,她已經進城去看病了。於是我們徑直去參觀她承包的荒山和水庫。

荒山已經變成了青山,長滿了柏樹、灌木和雜草,即使到了初冬時節,也是一片黛綠。山下的水庫十分清澈,宛如一麵巨大的玻璃鏡,映出了山巒和林木的倒影,讓這一片風景在靜謐中增添了靈動。

當地的鄉幹部告訴我,多年來,何碧英就是靠水庫裏的魚培植荒山上的樹,這也算是一種“循環”。

這天中午,我們終於找到了她。

這是一個高大的、微胖的女人,看上去並不像個土裏土氣的農民,而更像一個鄉鎮企業的女老板。談吐潑辣但並不粗野。她告訴我們,自己已經病了一年多,頭暈、頭疼、視線模糊看不清東西,醫生說是“勞累過度”。但表麵上她仍然是健康的,雖然發福了仍並不過分;圓臉上的一雙大眼睛仍然靈活;嘴不大,牙齒很整齊;雙頰上還有淺淺的笑窩,想來年輕時應該如她自己所說的那樣“長得乖”。隻是黑發裏已經出現了銀絲,聲音也有些嘶啞,這些都是勞累過度的痕跡。

從青年時代起,何碧英就是一個“不安分”的女人,改革開放初期她就遠離家鄉去湖北、廣東等地打工,幹過磚廠裏最苦最累的裝窯工,但這些工作並沒有讓她富裕起來,幾年後她又回到了故鄉。

何碧英的家門前有片荒山。聽老一輩人講,荒山上原是長滿了大樹的,一些古柏足有兩人合抱粗,但是經過“大煉鋼鐵”後,樹被砍光了。從何碧英記事起,就沒看到過山上有什麼樹。而當她從廣東回到家鄉時,山上不但沒有樹,連草皮也已經被鏟光了,隻留下了一片黃土。

當時,廣安農村和附近廣大地區一樣,最大的問題是沒有燒柴,幾乎每一頓煮飯時,何碧英都在發愁——拿啥東西來燒,咋樣才能讓丈夫和孩子們吃上一頓煮熟了的東西?

於是,她想在這片荒山上種樹,她告訴丈夫:“我要承包這片荒山。”

長相英俊但性格綿軟的丈夫被嚇了一跳,激烈地表示反對:“沒見過在這片山上栽樹,你想栽,你能行?我不同意!”

何碧英短發一揚,笑出了聲。丈夫的反對本在意料之中,她並沒有放在心上。敢想敢幹的她,性格像個男娃娃,而丈夫對她一向溫柔、體貼,自結婚起,家裏的大事便曆來由她作主。於是她轉身出門去找生產隊長了。

她說:“我要承包這片荒山。”

生產隊長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你想承包多久?”

“我要種樹,樹長得慢,時間短了不行,得多承包幾年。”

“那就30年吧。”生產隊長的回答十分慷慨,他注意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苗條、高挑、漂亮的年輕女人,眼神中毫不掩飾自己的驚異。

生產隊長雖然並沒有認真對待這件事,但何碧英卻十分認真,她和隊長仔細商定了承包後的收益分配辦法——按“四六”分成,何碧英得六成,生產隊得四成。

雖然已經達成了承包協議,但這一次性格綿軟的丈夫卻仍然沒有讓步,他執拗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