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複發????(2 / 2)

老專家的一番談話讓我更加心煩意亂,如坐雲霧,看來治病不僅要看醫生的水平,患者還要對自己的病情有所了解才行。如果不能懂得一點半點,在關鍵時刻不知所措,那麼首次確診就會變得異常困難,等待著的可能就隻有死亡一條路了。

與此同時,好心的朋友在北京、在廣州給我聯係,想盡一切可能的方法給我治療。

情況不容樂觀,重新治療已如箭在弦,刻不容緩,但家中相當拮據,拿不出一點錢了,怎麼辦。進退維穀之際,我想到了原單位,想到了我職業生涯的第一個驛站,希望他們能夠給予我一點幫助,很快我就寫了一封信給原單位。

天下還是好人多,很快原單位做出了回應,轉眼就籌來一筆善款。雖然對於治療可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其形式上的意義遠遠大於實際的作用。我隻在那裏工作了短短的四年,常說人走茶涼,更何況我這樣的小蘿卜頭,但他們都是寬厚仁愛的軍人,能在危難之際伸出援手,除了說感謝,我還能要求更多嗎。

但碰壁的事件依然層出不窮。幾年來,我已經習慣這種境遇了。

軍轉辦則是另外一番場麵。管事的兩位主任雖然口頭上對我的遭遇表示同情,但一談到具體問題,都說難辦。後來找他們次數多了,他們也煩了。

“你以後就不用來找我們了。”

“為什麼,不是說可以解決的嗎?”

“你們幹部處處長轉來的批件,我們肯定不能說不辦。但問題怎麼解決,那是另外一回事了。跟你說老實話吧,解決不了。”

“那還不是跟沒說一樣?”

“你怎麼這個道理也不懂呢,原則上是可以的,實際上是不行的。”

“這筆錢總不應該我自己來出吧,這中間是出了問題,但總可以想到解決的方案的,你們試也不試,怎麼知道就不能辦呢?”

“我跟你說實話吧,你的這個問題我們就是解決不了,你真的不用來了,想別的方法去解決吧。”

無論我怎麼說,怎麼解釋,都沒有作用,看來我自付的那一部分醫藥費,就不要指望猴年馬月可以解決。對於我們這個家來說,那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賬單,將永遠懸在我們頭頂。

我開始在報紙的招聘版尋找自己可以做的工作,雖然談了幾家,對方也很滿意,但是一聽到我不能全職工作,就隻能婉言謝絕。我也理解,在就業不景氣的大環境之下,全職工作還不一定能夠找得到理想的工作,做兼職怎麼可能遂意呢。

就在此時,SARS咆哮,人神不安,全部計劃泡湯,我隻能老老實實呆在家裏。朋友們打來電話:“可得特別小心喲,你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呀。”

“知道,你們自己也要特別小心才行。”

“如果短信不能傳播SARS的話,我會每天給你送一個祝福的。你一定要堅持住,好好保重自己。”

“你怎麼能不戴口罩呢?”定期去複查的時候,醫生看到我沒有戴口罩,著急了,趕緊叫人找了一個。

“忘記了,忘家裏了。”

“正常人都要非常小心,你就更加要小心了。”

“謝謝你了。”

在那段風聲鶴唳的日子裏,我得到更多的是關懷。

經過漫長的治療,我的心態也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本來在治療的後期,對於生死、對於榮辱,對於種種身前之事、身後之事,似乎都可以置之腦後,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一定要活下去。當我可以全身而退回到家中的時候,想法又開始複雜起來。簡單的信念必須要麵對眾多的實際問題,經年治療帶來的債台高築,時下的經濟困境,似乎都不能用一個簡單的信念可以化解的。但我一時又想不出更多的應對之策來,於是心浮氣躁,情緒沮喪,精神萎靡,如同影子一樣跟隨著我。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一旦沒有選擇的時候,你的想法就會特別簡單,但當自己有多重選擇的時候,往往就會迷失自己,難道每個人隻有真正到了別無選擇的時候才能認識清楚自己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也懷疑起來當時的清晰認識是真還是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