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雲英抹了把眼淚抽咽著說：“他好長時間不回家了，前天剛回來又走了。”
“他去哪兒了？”
“誰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問他也沒好氣兒。”
“他給過你錢嗎？”仲淑燕輕聲問。
梁臨月急切地：“賈友恩有多少存折放在家裏？”
田雲英抬起頭來，忽閃著模糊的杏眼看著他倆，不知如何回答。
仲淑燕忙向梁臨月使眼色，對田雲英笑笑說：“雲英你別多心，他想問問賈友恩是否把那筆款放在了家裏？”
田雲英又“嗚嗚”哭起來：“他哪管我們母子呀，自從他鬧著要離，就沒給過家裏錢。存折？我從來沒見過存折，就靠以前的積蓄過日子。這不，兒子高中畢業了要找工作，他也不過問。這個家,這個家就算沒他了！嗚……誰承想他又做出這種缺德事來！”
這時田雲英的兒子走進屋來，默默地坐在一角。
梁臨月暗暗歎氣，起身來回踱著，一口接一口吸煙。
田雲英瞅著一籌莫展⑦的梁臨月，忽然領悟到什麼，擦擦眼淚連忙說：“你看這家裏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你就……不行我們母子就搬出去，這房子還值個……”
“雲英你瞎說什麼！”仲淑燕氣惱地打斷田雲英，“看你說的什麼話呀。”
梁臨月說：“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我是來找賈友恩的，跟你沒關係。”
田雲英眼裏滾出淚花，哽咽著：“這家是他置的，東西是他的，你就拿去抵債吧。”
梁臨月憐憫地看著田雲英，腦海裏閃現著一幕幕過去的往事，那個性格開朗，熱情活潑的田雲英跟眼前這個愁容滿麵，悲泣懦弱的田雲英怎麼也對不上號。他扭頭看看瑟縮⑧在角落裏的田雲英的兒子，心裏不禁發出深深的歎息。
從賈友恩家裏出來，梁臨月跟仲淑燕來到芳莊中學。進了淑燕宿舍，梁臨月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淑燕端來一盆熱水放在椅子上：“你擦把臉，我去打飯。”
梁臨月洗了臉。等淑燕打飯回來，二人在辦公桌上悶頭吃了晚飯。梁臨月點燃一支煙，一聲不吭地吸著。淑燕收拾了碗筷，坐在臨月對麵默默瞅著他。
時間悄悄地流逝，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淑燕起身打開電燈，拉上窗簾。梁臨月激靈站起來：“我該走了。”
仲淑燕猶豫著，看他一眼說：“天晚了，今天別走了，明天一早再回市裏吧。”
“這……”梁臨月遲疑了一下，沉思著，“好吧。”重新坐下，點上煙吸著。
仲淑燕從外屋會議室拿進來一暖瓶開水，及臉盆、毛巾、牙具放在椅子上。轉身走到**邊，打開被褥鋪好。回身溫柔地看著梁臨月：“好了，你洗洗休息吧，我回家去住。”
梁臨月默默地注視著仲淑燕，輕輕叫她一聲：“淑燕。”
仲淑燕深情地看著他，悄聲說：“還有事兒嗎？”
“淑燕……”梁臨月凝視著她，“我，我該怎麼辦？”
仲淑燕回到辦公桌旁坐下，雙手放在桌上沉思著；說：“你別太犯愁，今天晚上我們都好好想想，明天咱們再合計合計，實在不行我陪你再去找郭嬡秀。”
梁臨月擺弄著桌上的香煙盒，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這回算完了，山窮水盡，一個跟頭栽到底了。誰肯幫助一個窮光蛋，誰敢貸款給一個破產倒閉戶？”無意間一抬頭，正遇淑燕溫情脈脈的目光。
梁臨月一時百感交集，鬱結在心頭的苦辣酸甜喜怒哀樂離合悲歡，一古腦兒湧上來。他不由自主放下手裏的煙盒，情不自禁抓住仲淑燕的手，眼淚奪眶而出，嘴裏喃喃著：“淑燕，淑燕，我、我……”竟抑製不住“嗚嗚”哭起來。
仲淑燕陪同梁臨月又一次來到銀行信貸科。
“我都知道了。”郭嬡秀說，“唉，叫我怎麼說你們呢。”她用責怪的目光看著仲淑燕,“賈友恩是個什麼人，梁臨月現在不太了解他，難道你還不了解他嗎？”
梁臨月難過地搖搖頭：“不怪她，怨我，她事先不知道。”
“也怪我事先沒給他提個醒兒。”仲淑燕懇切地看著郭嬡秀，“事情已經發生了，說其它的也沒用了。郭嬡秀，再幫他一次吧，他現在隻能進不能退。你想辦法再貸給他一些款，他把公司重新搞起來，產生了經濟效益，也好還以前的貸款呀。”
郭嬡秀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不是我不想幫他，困難確實很大。唉，說實在的，不是我這個科長頂著，銀行就要沒收他的公司抵押貸款。”
“那他現在怎麼辦哪？”仲淑燕著急地說，“咱們不能眼睜睜瞅著他破產倒閉呀？他就是用現有的公司抵押了貸款，還有借來的十萬元債款他拿什麼還？”
郭嬡秀點點頭：“這些我都想到了。我心裏更急，我何嚐不想使他的公司重新振興起來，搞得紅紅火火的？不瞞你說淑燕，為他的事情我跑了其它幾個銀行，找熟人找同事，可人家一聽說是這種情況，嚇得臉色都變了，誰還敢借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