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涵眉頭微皺:“這個問題,我們不做回答。”
是的,果斷拒絕其實比用任何語言描述更好。
隻是顯然大家沒料到一向沉穩的陳沐涵會這樣果斷回絕對方的提問,雙方負責翻譯的人都愣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陳沐涵。
他臉上沒有鬱結之氣,說不上高興可也沒有什麼不悅,依舊淡然平靜。
米蘇下意識地聳了聳肩,側過臉剛要向同伴翻譯,董悠然開口了:“米蘇,我希望你可以這樣告訴她們。那是一個浪漫的誤會。”說著,她伸手從麵前的糖盒裏拿出一包砂糖,輕輕撕開,倒在自己的咖啡杯裏:“隻是給生活加了一些調料。同時,也可以引起廣泛的關注。”
話不多,但很精彩,也讓聽者有了遐想的空間。
難道一切都不是真實的,是一種宣傳手法?
顯然當米蘇把這句話翻譯過去的時候,在對方當中產生了小小的波動,他們的表情有些興奮,有莫名的疑慮,但更多的是興趣。
“從另外一種角度說明我們有能力將媒體資源進行最大化的有效利用。”董悠然又給自己的話加了注解。
於是,大家頻頻點頭。
甚至,有人拍掌鼓勵。
接下來對方又拋出一個難題,艱澀程度毫不亞於第一個問題。依舊看起來與主題毫無相關,但實際上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誰說法國人隻會浪漫?比起以前與日方談判時,更不敢有半分懈怠。
依舊是米蘇翻譯:“據我們了解,貴公司實際是典型的民營企業,有著中國民營企業的通病。家族式管理模式——任人唯親,在座各位中有陳總的朋友、親屬甚至是更為親密的人。而我們對於合作夥伴的要求,不僅僅是規模,還有企業文化、企業的發展前景。總之,健康而良性的運營是我們首要考慮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又是遭了當頭棒喝。
陳沐涵再好的性格也有些麵上掛不住,他沉下臉脫口而出:“那麼,請問,既然明知美琦是這樣的模式與現狀,為什麼還會有今天的談判?你們為什麼還會坐在這裏?”
“沐涵!”出言製止的是股東之一的周局,縱橫官場多年又在商海沉浮的他自然明白老外為什麼一開始就拋出這麼多刁鑽問題,不過是為了在談判桌前占些先機,一會兒條件好談。沒必要跟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對答。他用眼神製止了陳沐涵,也給了他暗示。
陳沐涵點了點頭。
對方主要發言人雷諾先生又說了一大串,米蘇翻譯過來就是:“家族企業的負麵影響非常大,他們是有想合作的願望,也因此產生了種種擔心。還提到因為ORE集團的亞洲產品研究中心設在日本,其實日本也有企業接洽,希望可以將新的品牌和新廠建在日本。”
這讓陳沐涵更是十分不悅。
眼看會場氣氛越發沉重,董悠然不再考慮自己的立場與身份,就算最後一搏,也要為公司掙些顏麵,於是她說:“請問雷諾先生,您所指的家族企業,是從經濟學角度定義的,還是從社會學角度定義的?”
翻譯過後,對方掌權者,首席負責人雷諾笑了:“兩者有什麼不同呢?”
“美國學者克林?蓋克爾西認為,判斷某一企業是否是家族企業,不是看企業是否以家庭來命名,或者是否有親屬在企業的最高領導機構裏,而是看是否由家庭擁有所有權。而與克林?蓋克爾西不同,也有學者將是否擁有企業的經營權看作家族企業的本質特征。不管哪種形式,我們毫不諱言,家族企業有兩大弊端:一是人才瓶頸,二是缺乏良好的企業文化。這些都可以通過多種方式有效地調整。經營權的問題,可以通過引進專業人才和先進的管理模式很好解決;而所有權也可以通過融資、股票等方式來稀釋。以日本鬆下電器公司為例,公司的發展過程是鬆下幸之助個人股權比例不斷下降和稀釋的過程,從企業之初的100%下降到1950年的43%,1955年的20%,而1975年更猛降到2.9%。鬆下企業的發展突破了個人和家族的局限,保證了企業的持續穩定發展。所以,這也是今天我們滿懷誠意和貴方坐在談判桌前的基礎。”董悠然的一席話力敵千鈞。
是的,她果然是有男人的氣度與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