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琥的眼前閃過死者的笑臉,相同的死法、相同的詭異造型、相同的表情,讓他不由自主地把許英傑跟陳小萍兩起自殺案聯想到了一起,但是再多的聯係他就找不出來了,頭有點發暈,兩邊太陽穴不斷跳痛,他揉著鼻子,懷疑自己開始發燒了。

“聽說教授殺妻案也很血腥,接下來媒體又要熱鬧一陣子了,”江開看了王煥成夫妻的初步鑒定資料,歎道,“好在他畏罪自殺,否則我們又要熬通宵查案了。”

從目前的資料來看,還不敢確定凶手就是王煥成,換了平時,關琥一定趁熱打鐵,去死者所在的大學詢問線索,但今天他實在是精神不濟。看出關琥的不適,蕭白夜說:“跳橋自殺案告一段落,王教授那邊的情況讓江開去處理,你回去休息吧。”

“我沒事,隻是花粉症。”濃濃的鼻音顯得關琥的辯解很無力。

“花粉症還會發燒嗎?”江開放肆地把手伸過來摸他的頭,關琥把他的手拍開,“少囉嗦,做事去。”

關琥轉身去了鑒證科,裏麵冷得讓他直打寒顫,一進去先仰頭打了個噴嚏,瞅著呼呼直吹的空調叫道:“溫度設定那麼低,大家好像都完全沒有環保意識。”

“確實沒有你環保,把各種垃圾都往鑒證科裏帶。”房間裏隻有小柯一人,說話不耽誤他做事,手指飛快地敲著鍵盤回道,“剛才為了散味,我們把所有窗戶都打開了,所以現在在急速降溫中,你將就一下吧。”

“垃圾應該沒有腐屍的味道大。”

“那是正常人的想法,可這裏沒有正常人。”

這話倒是沒說錯,鑒於罪魁禍首是自己,關琥有些心虛,環顧四周道:“舒法醫不在?”

“在隔壁驗屍,你要去看嗎?”

“我還是看垃圾吧,我是正常人。”

小柯一指對麵,透過玻璃窗,關琥看到了桌上擺放的一堆東西,由於太零碎,沒有放進證物袋,隻是擱置在幾個托盤裏,一名戴著口罩的鑒證人員正在用鑷子一點點翻檢。關琥走進去,隱約聞到了異味,還好他現在鼻子不通氣,不至於太虐待自己的嗅覺。

聽到腳步聲,鑒證人員抬起頭隨意掃了他一眼,關琥覺得他現在一定很想用手裏的鑷子捏死自己,明明就是很明顯的跳橋自殺案,他卻讓人弄了一大堆垃圾來檢查。

“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他湊過去搭訕,“比如那個……金手鏈什麼的?”

“想要金手鏈,你去金店找比較快。”

關琥訕訕地摸了摸腦袋,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沒發現應有的東西後,心裏更虛,如果被同事知道找垃圾是他的私心作祟的話,更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了,所以悄悄退了出來。

“看來沒什麼發現了。”小柯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玩電腦,隨口說道。

“哦,嗬嗬,”關琥尷尬地笑笑,問,“陳小萍的那張密碼圖有線索了嗎?”

“沒有,裏麵有些字體像梵文,有些類似於象形文或是道教符籙,但要具體說是哪一種,又都不像。這兩天我還在把它跟各種密碼對照解析,都毫無頭緒,所以我隻敢說它不是密碼。”

“會不會是跳舞人形,福爾摩斯裏曾出現過的那種?”

“那種也是密碼,凡是密碼,不管它怎麼錯綜複雜,變化繁多,都會有一定規律,但那份圖案完全沒規律。”

“也許隻是你沒找到?”

“不要小看我的小電,它的大腦相當於一萬個你的智商。”

小柯涼涼地說完,又附加一句,“不過也許還有個原因,這隻是密碼的一部分,它的內容太少,沒有重複的文字,小電無法彙總分析。這也許是死者自己設計的舞蹈動作,你看許多地方很像在跳舞吧?”

小柯將圖片放大給關琥看,的確有幾張乍看上去像是婀娜舞姿,陳小萍要出國進修,把自己設計的舞蹈當做提交的課題也是可以說得通的,但關琥仍舊對這個解釋無法完全信服。

正說著話,舒清灩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關琥,她將手裏的文件遞了過去。

“你來得正好,這是屍檢結果。”

“美女,你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不快點,我怕我趕不上死亡的速度。”舒清灩轉去冰箱那邊拿她鍾愛的番茄飲料。

關琥心一跳,他有種預感,舒清灩這句話很可能一語成讖。但很快他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繼續打開文件大致看了一遍。

王煥成夫妻生前均無服藥表現,死因很簡單,陳雲珠死於失血過多,王煥成則是瓦斯中毒;出事時王家門窗反鎖,排除了外來人作案的可能性,殺害陳雲珠的凶器菜刀上有王煥成的指紋,初步斷定是王煥成行凶殺人,事後開瓦斯畏罪自殺。

“屍檢有沒有說明室溫過低是怎麼回事?”

“如果當事人不是畏熱體質的話,那特意降低室溫隻有兩種情況——偽造現場或是死者當時的精神處於極度亢奮狀態。”

想起張燕鐸提到的說法,關琥覺得後者的可能性很大,問:“是出於恐懼還是開心?”

“兩者都有,甚至妄想也能導致體溫快速升高,從而產生暫時的畏熱反應,比如嗑藥就屬於被動性妄想。”

舒清灩解釋完,見關琥沉默不語,她喝著飲料,問:“你好像對室溫很在意,是不是你覺得這三起案子彼此之間有牽連?”

“不是兩起嗎?”小柯插嘴,“跳橋不算吧?外麵又沒有空調。”

關琥認為算,難道許英傑不是因為暴躁過熱才會在深夜衝進雨中的嗎?不過除此之外三位死者之間就再沒有其他牽連了,一個是即將出國深造的舞者,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迫於生計的窮學生,他們彼此之間應該沒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從鑒證科出來,關琥抱著資料混混沌沌地想著,高燒越來越厲害了,他感覺腳下都在發飄,伸手掏紙巾時,一片小紙屑順著他的手從口袋裏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