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惡語(4)(2 / 3)

海水的聲音太大了,幾乎吞沒了她的聲音,崔浩不管不顧,整個頭悶在水裏。她突然有些害怕了,拎起鞭子,猛地朝崔浩抽去,崔浩被她抽中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向水中沉去。她慌不迭地跳下馬來,到海裏去撈崔浩,海水冷得怕人,一落到水裏,崔浩沒撈著,自己先往水裏沉去了。崔浩看見了她,一個鷂子翻身,從水底潛過來,托住了她的腰。她明白,在水裏,不能抱著崔浩,抱著崔浩,崔浩就遊不起來了,兩個人都有生命危險,但是恐懼讓她不能自主,她死死地摟著崔浩,好在馬韁還在她手裏,馬浮起來,拉著韁繩往岸邊遊,他們兩個也被帶著,向岸邊漂去。到了岸上,崔浩連滾帶爬地把她拖到沙灘上,看她緊閉雙眼,沒有呼吸,一邊用手壓她的胸口,一邊給她做人工呼吸。

終於她吐出了一大口水,眼睛睜開了,她看見那匹馬閃動著跑開的背影,看見崔浩抱著她他凝視著她的眼神,看見遠處大海泛著波光的水麵……

崔浩回到家裏,心裏空落落的。

他抱了父親的骨灰盒,無論如何得解決戴村的事兒了,入土為安,他心裏那個計劃又膨脹起來,他要征下整個戴村的土地,讓戴村重回他的手裏,也許隻有這樣,父親在地下才會真正安眠。

他要在戴村建東亞最大的商貿中心,名字他都想好了,叫白玉大廈,要讓所有戴村人都以土地來入股,成為白玉大廈的股東,和他一起分享這個計劃,就像當年他的祖父在上海掙了錢回戴村辦學校、建教堂一樣,他要讓戴村人再次分享他在上海得到的一切。

他不會用現在通行的那種征地模式,低價從農民手裏買下土地,然後土地就和農民完全沒有關係了,哪怕增值一百倍,農民都享受不到一點兒好處,他不僅要給農民拆遷費,按照現在的標準足額給,還要同時送給農民相應的股份,讓他們在將來的土地開發和經營中獲利。

想著關於戴村的計劃,玉簫燕不經意地走進了他的腦子,玉簫燕將是他戴村計劃中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打眼,他看見了玉簫燕送給他的茶樹,日子在不經意中一天天過去,樹卻活得認真,它扭著身子往外望,枝葉向陽台伸展,身子向陽光傾了過去,好像在找那個送她來的,又好像在回望自己的來路。崔浩抱著茶樹,轉了一下,接著蹲在地上,閉了眼,貼著綠葉,呼吸那碧綠的氣息。

要繼續買地,搞戴村項目。可是,房地產這麼不景氣,絲寶不收縮戰線,相反還要擴張,這讓這個絲寶管理層產生了不詳的預感,尤其是劉學博,他甚至覺得崔浩瘋了,崔浩是被白玉和李愚的事兒氣瘋了?

絲寶的錢進去了,現在他還要把絲綢廠的資金也砸進去?

“崔浩,你還要繼續買?你知道我們的命全部在銀行手裏?我們的負債率有多高?79%,這是什麼概念,隻要小小的風吹草動,我們就破產。我們的流動現金有多少?我們現在全靠銀行在支撐?要是銀行不繼續貸了,我們兩天就得死人,你就得跳樓!”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叫崔浩崔總的。改口很久了?他自己都納悶,小崔怎麼變成崔總了?這麼有威望,連他都要讓這個“崔總”三分?

崔浩笑笑,“銀行不敢不貸給我!”崔浩心裏知道,他貸下去,遲早要出事兒,但是,他不貸,也要出事兒,不能不繼續,如果不買新地,銀行就沒有理由繼續給他新的貸款,可是,如果他買新地,他就沒有資金把舊的項目做好。

“那麼多地,你要幹什麼呢?”劉學博質問他,“戴村,那麼偏,隻能做我們的墳地,等我們破產跳樓,葬那兒還差不多!”

“為了貸款!”崔浩抽了一根三五,點燃了,他的心異常鎮定,“也為了壟斷!”他想不通,為什麼劉學博會向他發難,難道僅僅是為了那些錢?他要分錢走人?

劉學博已經忍無可忍,“那,崔總,我問你,市政府的文件你管不管?市政府出台的政策呢?政府要收縮,你能拗得過政府?”

崔浩道:“我們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我們是合法的房產公司,我們要做全上海最大的公司,憑什麼讓港資、台資來做?我們自己,大陸人,大陸資金,也可以做!”崔浩並不對著劉學博說話,而是對著窗戶,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劉學博有點兒不耐煩了,他拖長了聲音道:“崔總,我們的大寧項目到現在已經快兩年了,你看,我們是不是收縮一下?那塊地要是被收去,我們就麻煩了,損失太大!”

“大寧北靠廣中路,廣中路人車西來東去,為虛水,東接俞涇,俞涇是蘇州河重要支流,長流九曲,給大寧從西北帶來上水,後麵是“寶山”,是靠山啊,南無高樓,這樣的地方,必讓我公司富貴大吉,誰放誰就是我公司的罪人!”崔浩看看劉學博,摁了手裏的煙,又拿起一支,他看看劉學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有人想散席,我也知道,這麼說吧,劉廠長,你要退出,我歡送,該給你的,我全給照單現付。”

劉學博沒有預料到崔浩會如此強硬,他被崔浩的反擊弄懵了,老實說,崔浩以前一直尊敬他,從來沒有頂撞過他,他不知道崔浩到底怎麼了,他被崔浩突如其來的襲擊弄得不知所措。其實,他心裏對這一天早有準備,他跟白玉的事兒,遲早有一天會傳到崔浩耳朵裏,崔浩身上有狼性,遲早有一點要反咬他一口,“好,我就退出,讓給你,看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