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玉簫燕拿出圍巾來,圍在崔浩的脖子上,左看右看,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崔浩戴著圍巾,索性讓她一個人去擺弄,扭頭和戴耘說話,“戴耘,怎麼找區長?建路到事兒恐怕不是區長說了算的!”戴耘一邊喝啤酒,一邊鎖著眉頭想事兒,“我跟阿三說過了,這事兒要搞大,實在不行,到市政府門口靜坐去!區長這兒我有把握,誰不想解決一下老百姓的問題,這個學校的確問題太大了,你看看,門口擠成那樣,爛成那樣,哪個家長送孩子到小門口不是一身泥,誰不擔心受怕?”玉簫燕看崔浩對自己的禮物不理不問不上心,老大不痛快,她問戴耘,“你說,這條圍巾怎麼樣?好看不好看?”戴耘看一眼圍巾,點頭,“好看!你選的,好看!”玉簫燕白他一眼,“得了,不好看就是不好看,我去換!我已經換過一次了!本來是藍的,我還是去換回來,藍的好看!”
崔浩說:“別換了,怎麼換都還是一樣的,什麼時候都有欠缺,換來換去,什麼時候是個頭?”玉簫燕拉著崔浩脖子上的圍巾:“不行!得換。”
戴耘歎氣,:“唉!看這條圍巾,我就想起我的人生。去北京不好,回上海,還是不好,去北京,回上海,彈來彈去,就像回力球。你呢?是在藍色和紅色之間彈來彈去。回力人生!回力人生啊!現在我是看透了,我就呆在上海,哪兒也不動,以不動應萬動!”說著,他看看白玉,白玉扭臉不看他們,自顧喝著啤酒。
崔浩笑起來:“是啊,這樣不妥,那樣不妥,兩邊都不妥,隻能來回漂泊。大點兒說,是在生和死之間漂泊,在貧、富之間,出世和入世之間,動和靜之間,愛和恨之間漂泊。彈來彈去,愛也不行,恨也不行,隻能一會兒愛,一會兒恨,不得安生,這就是人生麼!”
玉簫燕氣道,“我為你選圍巾那麼累,一個人打著傘,跑了好幾個來回,你還說我不安生!那你安生好了!”說著,她拿起書包,起身要走,戴耘一把拉住她,“別走。崔浩不是說你,是在感慨人生呢!你說,你走了,誰付錢結帳啊!今天你是我們的東家!”玉簫燕瞟一眼崔浩,聲音低起來,“反正我是小孩兒,也沒讓你們看在眼裏!放在心上!你們就會拿我打趣!”
崔浩側身起來拉玉簫燕。他佯裝生氣,“玉簫燕,你老哥說說你,還不行?反了你了?”
白玉看他們兩個,直搖頭。不過,她倒是不討厭玉簫燕,也不知道為什麼,照理,她應該討厭她才對。
玉簫燕笑起來,“老哥,老哥你個大頭,有你這樣不愛妹妹的老哥嗎?”
崔浩看看戴耘,歎苦,“唉!我還不是沒學會怎麼做老哥!”
玉簫燕坐下來,給他們兩個倒酒,問他們到底什麼事兒這麼急,連吃個飯也是唉聲歎氣,崔浩就把他們的計劃說了一遍。
玉簫燕說,“那你們還不求我,我有辦法!”
崔浩問道:“你有什麼辦法?我們頭發都白了,也沒想出什麼辦法!”
玉簫燕說:你啊!就以為你們了不起,什麼都能搞定,以為人家什麼都不行,隻能買買圍巾什麼的,告訴你,區長公子在我們班上,是我同學!
崔浩立即睜大了眼睛,“真的?這麼巧?”
玉簫燕哼了一聲,仰頭,“他還追我呢!”
崔浩道:“那不是可以引薦一下了?”
玉簫燕道:“那要看我願意不願意了。”
崔浩拍了一下玉簫燕的肩膀:“你還有不願意的道理?”
那人家要和我談戀愛呢?
崔浩道:“區長公子,你還不滿意?”
玉簫燕低頭不說話,“人家都說,商人壞,我現在是見識了,你啊,就是利欲熏心,為了那點兒蠅頭小利,連妹妹也要出賣了!”
戴耘插話說,“唉!要是我啊,我就來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你嫁給那個公子算了,也省得累人!”
玉簫燕轉頭看看白玉:“白玉姐,你同意麼?他們這樣對待我”
白玉不說話,崔浩對玉簫燕幾乎是毫無抵抗力的遷就,她都看在眼裏,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玉簫燕不簡單,將來會怎麼樣呢?她心裏隱隱地不安起來。
工地上的工人又鬧起來了。林白玉被工人們堵在辦公室裏,兩個工人看在裏麵,一群工人圍在外麵。崔浩一看陣勢,心裏知道是工人鬧工資了,老實說,他自己什麼都不怕,牢裏呆過的人,這點兒事兒,算不得什麼,就是死,也沒什麼好怕的,但白玉在裏麵,他卻擔心的要命。
看他過來,工人們不由自主地給他讓了一條道,崔浩一邊走一邊看,發現包工隊長不在。
“你們隊長呢?”他大聲問。
工人們說:“他在也沒用,我們要錢!我們連飯都吃不飽!”
崔浩腦袋一轉說:“怎麼可能呢?你們的工錢全在我這裏寄存著,這是和你們頭商量過的,至於飯費,是每天給你們足額發放,發到大師傅手裏的,你們沒吃好,就不能怪我了!要問問你們大師傅去!”
工人們說:“我們大師傅在這裏,你問問,你每天給多少錢,怎麼就夠?每天一個人5毛錢,夠吃什麼?我們每兩天才能吃一點兒葷腥,還是豬下水!”
崔浩立即對著白玉大聲質問:“白玉,你怎麼給的?我不是說,每天給1塊嗎?你怎麼能克扣師傅們的夥食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