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1 / 3)

徐平對自己感到奇怪,按說現在他和晨澄確實是在談戀愛。因為戀愛他才答應晨澄回村當村官的。可是一回到逸人街,日常基本看不到兩人談戀愛的狀態,兩個人沒有莊重的表示,沒有堅決的承諾,甚至閉口不談未來的生活,一見麵就是逸人街的事。

晨澄看到徐平神情恍惚,伸手推了推他說:“徐平,你怎麼啦?”

徐平回過神來說:“我愛你,晨澄!”

晨澄笑了笑,說:“我不愛你還拽你回來?”瞬間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說:“徐平,你在選舉問題上究竟是什麼態度?”

徐平側過頭來瞧瞧晨澄,毫不掩飾地說:“我和老頭子在選舉的問題上意見已經分裂了,自我生下來有記憶以來,他從來沒有動過我一根指頭,這次他真的火了,還用棍子打了我。老頭子真中邪了,我就是說了一句,共產黨的民主是假民主,嘿,竟出手打人,我都被打蒙了。”

晨澄嘎嘎地笑了起來說:“你有沒有回手?選舉就是打仗,打仗就是要父子兵嘛,你們父子還沒選舉就演練起來了!”

“老頭子發火歸發火,我昨天想了一夜,他說得並非沒有一點道理,也許我們這代人跟他們那代人的代溝是一種危險。在選舉問題上,也許是我們這一代人盲目、無知,在製造危險。”徐平告訴晨澄。

晨澄輕輕抓過徐平的手:“你答非所問,你有沒有回手呀?”

“他的態度我不接受,我越強他越來勁。噢,老頭子真動硬家夥。”他掀起了上衣,背部、腰部紅腫的血塊已經發青變紫。

“你真傻啊,你強什麼呀!老人家一發火,你就跑呀!”晨澄說著,眼淚一下子跳了出來,攔腰抱住徐平,臉一動不動地貼在他的後背。

晨澄的眼淚滴在他的後背上,從後背流到了徐平的心田。

徐平轉過身說:“別難過,好好聽,老頭子揍得不是沒有道理。”

晨澄略微遲疑地一下,問:“爭論的焦點是什麼?”

“爭論的焦點是自由選舉和民主選舉。你別看他們這些年老的人,在這一點上確確實實說得是有道理。他說:‘選舉就是一個人尊嚴的象征,是一個村興旺發展的根本。在農村搞什麼自由選舉不切實際,村民的民主意識不是書上報刊上所宣傳的那樣負責,那樣無私。中國幾千年的小農經濟意識決定了農村的選舉必須要民主選舉,決不能搞什麼自由選舉,否則農民整天就會被折騰得連話都不敢與人說,是非叢生,最終造成人不安、神不安,選舉產生的結果是種下仇恨的種子,沒有任何穩定和諧之言。農村選舉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協調各種關係、平衡各種利益、化解社會矛盾、調動一切積極因素的過程,是被選舉人比人格、比能力、比實力、比胸懷的過程,不是互相殘殺、互相爭鬥、互相拉幫結派、互相攻擊的惡性競爭。這就是農村選舉的特色,而不是你們年輕人所想象的一種自由選舉。我們村前幾年選的民選耀,這個教訓太深刻了。’”徐平小心翼翼地重複著徐勝跟他講的話。

晨澄看到徐平小心翼翼的樣子,暗含抱怨地說:“你講直接一點,他在選舉上究竟是一種什麼態度?”

“他的態度很簡單,由我們直接報名,村民代表和黨支部選舉推薦,參加直選。”徐平很不耐煩地說,“相對於形式,這樣的選舉也有弊端,但老人家講的是農村的客觀實際,這個實際是任何人改變不了的,如果刻意地一味強調自由選舉,最終傷害的是逸人街村的群眾。”

晨澄拖住徐平說:“回去!請教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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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部會上,有黨員提出,逸人街村可以成立一個股份合作製農廠。特別強調成立工廠的“廠”,不是場地的“場”。

“廠”和“場”字這幾天一直困擾著周和平。當逸人街村的建設規劃經村民大會一致通過後,他本意是想逸人街的村民打破生產小組的土地使用格局,村民建房按規劃,按統一設計的圖紙要求建房,建一戶房土地流轉一戶,或是轉包,或是流轉給村集體。

村民代表大會通過了這樣的決議:凡逸人街村建房戶需按統一規劃,按規定圖紙建房,建房後由於居住地與承包地相距較遠,不利於農業生產所在組的土地,土地可以轉包給所在組,農戶可流轉給村集體,鼓勵流轉給村集體,以入股分紅。

周和平在逸人街走著,想著如何成立股份製農廠,切實改變逸人街人的生活方式,以致都沒有看見路人向他打招呼。

“周書記怎麼啦?”晨澄和徐平跟著他走進了村黨支部辦公室。

周和平沒有搭話,默默在一張簡陋的桌子後麵坐了下來。鋪著淡青桌布的桌上,擺放著一些通俗適用的生產致富、勤勞脫貧的農民手冊,還有經濟學教科書《經濟學》《致富論》《農村經濟》《寂靜的春天》等。

晨澄用右肩碰了徐平一下,兩人也坐下來。

周和平問:“你們有沒有思考過逸人街股份製農廠與土地的關係問題?”

徐平說:“眼下逸人街最需要的是錢,與土地有什麼關係?”

周和平往椅背上靠了靠,沒說話。他對村民代表大會上提出的建立股份製農廠問題非常有興趣,一直在苦思冥想,反複推敲農廠的組織架構、核算形式、運作模式,從逸人街的土地環境和人文環境中找突破口。

晨澄眼睛一轉,看了下徐平小聲說:“股份製農廠以生產小組為基本單位,每畝土地以一萬元貨幣為一股,以每股保值400公斤糧食為基線,增值部分按股分紅。”

周和平說:“要實現逸人街的規劃,我們第一是賣人,第二是賣地。”

徐平感興趣了:“人怎麼賣?地又怎麼賣呢?”